转眼间,八月了呢。
黑衣少年捧着日历。
8月5号那一格,用莹蓝色的笔仔细地画上了一个圈。
——明天,是他的生日。
——该送他什么好呢。
他不喜欢奢华,他知道。
他种了一盆矢车菊,莹蓝色的,是他的颜色。
那个人应该,会喜欢吧……
当初他种这盆花时,引起不少非议。
当时,星城兵力不足,吃了一场败仗。尽管黑衣少年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去,但还是让敌军攻破了城市最东北角。后来,一位市民发现了他养在窗台上的花,把所有责任转移到他身上。为此,一些被战争夺去家园的市民纷纷指责他不务正业。
黑衣少年不理解。
自己在群众眼里,究竟是守护者,还是守护工具?
自己并没有义务守护他们,相反,每一次战斗都可能伤到自己。
但是他没有想过离开。
毕竟……真正的守护,是没有理由的。
也可能是因为,那个莹蓝色的他吧……
轻轻采下几朵,有黑色的丝带扎成一束。
——就当是,他的生日礼物吧……
黑衣少年捧着花束,缓缓走出门。他没有使用瞬移,而是选择了慢步走;没有走近路,而选择了绕一个圈。
路过与他初次相遇的地方,路过那个互相救赎的石洞,路过人来车往的市中心,路过高高挺立的战神雕像……最终,到达了目的地——一个偏僻的角落。
罕见的,他没有迷路。
——他会喜欢这个礼物的。
少年停下脚步,将花束送上前。
“伽罗,生日快乐。”
“这束花,送给你。”
“伽……”
少年的眼神黯淡了,嘴角却勾起一个苦涩的笑容。
——我忘了,你已经……不在了啊。
面前的不是他的笑容,而是……冰冷的墓碑。
少年扫去墓前枯萎的白花,放上那束矢车菊。毫无生气的石碑瞬间有了灵性,灰暗的颜色也随着这一点缀而亮丽了。
果然,莹蓝色是有魔力的。
少年后退了一步,凝视着墓碑,低头默哀。
莹蓝的天空暗了下来,和墓碑一样灰暗,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乌云遮住了太阳,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
黑衣少年没有离开,而是静默在雨中。
嘀嗒——
嘀嗒——
有水珠从他苍白的脸上滚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最坚毅的少年,在蒙蒙雨幕的掩护下,又一次为他落泪。
坚毅,不是不会流泪,更不是没有感情。
灰色的天空,灰色的墓碑,白色透明的雨滴,白色透明的泪,加上黑色的他,构成了一幅挚友离殇的黑白画。
唯一有色彩的……就是墓前那抹莹蓝。
可现在,那抹莹蓝也黯淡下来了。
昔日的蓝与黑,昔日的双雄,早已不复存在。
——只留下灰暗的墓碑和破碎的心。
少年久久的伫立在雨帘中,仿佛一尊黑色的雕像。
雨珠打湿了他的衣裳,大滴大滴的雨点顺着湿透的发丝滚落下来,和泪水一起掉在地上,溅起一朵泥花……
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去的。
他的一身黑衣和茫茫夜幕融为一体,踏着灰暗的月光走进了家门,径直上了天台。
今天没有月亮。
星星,却是格外的亮。
有一个人曾经说过。
“传说,每一个被称为战神的人,死后都会化作天上的星星,承载着英雄事迹,闪耀于宇宙之间。不知道会不会有一颗,是伽罗呢?”
少年只是回答。
“他,已在世人心中。这,就足够了。”
手捧那曾经战神的墨镜,暗红色的眸子里倒映着璀璨的星空,心中思念着莹蓝色的他。
殊不知,那抹莹蓝轻轻地走到它身后,用透明的手扶住他的肩。
——我能看见你,你却不能看见我。
莹蓝的他只能轻轻开口,用谁也听不见的声音念出了八个字。
“小心超人,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