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三五 投效玉帝（二）

沉香想不通，便大胆答道，“怎会无用，你降雷霆雨露，我自虚心领受，你若离道失德，我自取而代之。”

“不怕身死道消？”玉帝捋着胡子坐正身体，终于显出了几分严肃。

“我想要活下来，但我并不畏惧死亡。”

“戬儿竟没教过你吗？”玉帝奇道，“沉香，你光有一身蛮力何用？”还要从理论基础学起，才能明白世间的道理。

“你觉得我离道失德，致使华山人烟绝迹。但你要知道我的治下远不止一座华山，也远不止人和神，三界众生与非生者都要从道而行。沉香，你只道凡人的命运苦楚，可是那些树木花草，飞禽走兽，它们被采摘践踏，被猎杀围捕的苦楚又该怎么算呢？凡人聚居之处，草木凋零，禽兽绝迹，一旦超出自然所能承受的额度，必将覆灭，然而这并非终结，一切有生者皆会再入轮回，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你的眼中如果只有一个华山，心里又如何装得下世间万物和芸芸众生呢？”

沉香没听懂为何玉帝会突然转到这个话题上，他说的也无法解释沉香之前的疑问，反而给沉香制造了更多的疑问。

“从道而行？何为道？此道若无沉香生路，舅公以为，沉香应当从道就死吗？”

“三界自有其本身的秩序，此为天道。戬儿的出现是天道注定，你的出现亦然。戬儿在顺应天道，你在顺应天道，我也在顺应天道，一切都是一样的，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玉帝难道是信奉无为而治的人吗？那为何王母恰恰相反？沉香心中疑惑，天道是什么？

天道是什么？

也许是他的疑惑太过明显，玉帝不得不再次开口，“夏虫不可语冰。并非是我不肯说与你听，你是凡人出身，你的眼界阅历都受生命维度所限，哪怕我现在告诉你，你也理解不了，只能平白增加你的负担，这么做毫无意义。等你再长大一些，自然就懂了，也不必别人告诉你。”

但沉香并不乐于接受这样的解释，他没办法掩饰自己对真理的渴求。他想要了解杨戬的世界，于是便追问道，“那我什么时候才会懂？”

“等你再大个两千岁吧，至少等到比现在的戬儿更年长一些的时候。你只需自己领悟，不必去问戬儿，戬儿那个愣头青，自己还不够成熟呢，想必是教不了你的。”

沉香不知是该怒还是该叹，如果舅舅在舅公眼里是个没长大的孩子，那估计沉香在他眼里和初生婴儿差不多

，所以舅公并不会屈尊降贵地与他对话，他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明白，没有交流的意义。

他又忍不住要笑了，这真是太可笑了，也许在诸天众的眼里，他不过就是渺小的一只蝼蚁，脑袋空空什么也不懂，寿命也短得令人叹息。他甚至不能认为自己被冒犯到了，因为事实本就如此。

正如在凡间，没有凡人会在乎一只小蚂蚁的喜怒哀乐，没有凡人会想要停下来花时间去与它交流，听一听它的想法。在这里，灵霄宝殿里，亦无人愿意向他问话，听他言说，对他质疑，与他辩驳。

“那舅公至少可以告诉我，天条是什么？”沉香妥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