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零三 井底诉衷情（二）

沉香默然不语，杨戬害了那么多条人命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描淡写地一笔勾销呢？沉香虽知事出有因，却也无法原谅他，或者信任他的说辞。沉香不想答应他，沉香不想再牺牲任何人，可是杨戬会轻易放过他么，杨戬必是有手段逼他就范的，于是沉香只能沉默。

杨戬知道这种短暂的和谐气氛非常脆弱。沉香并非以宽宏大量著称，甚至他还是比较记仇的人，所以杨戬明白，沉香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下与他的芥蒂。然而，既然都已经狠下心来下了猛药，已经牺牲了这么多，若是中途放弃，岂非功亏一篑？于是杨戬想，为了收买沉香，他有必要为自己澄清一下。

杨戬知道郑县在沉香心中的分量，毕竟他在此处做过父母官，总存着些父母心肠的，便开口解释道：“郑县不是我下的手，但在我的计划里出了纰漏，我亦难辞其咎，我承诺定会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与你交代。”

沉香听他这么说，心中也信了七八分，杨戬能当着沉香的面杀了敖听心，若真做下了此等事，恐怕不会不认，若非鬼怪作祟，那不是天庭就是王母了，遂克制满腔恨意，忍了又忍，最终摆摆手，问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杨戬见他没有攥住不放追究到底，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转而却又想道自己拼命拉仇恨值，就是要让沉香赚足了同情，占住一个“理”字，而让沉香负罪则是他竭尽全力想要尽量避免的事，结果这一场屠戮，一次弑神， 就让这些努力付之东流了。所以计划只得快进，最好能让所有人措手不及，把沉香弑神杀孽这一页揭过去。

“接下来你就…”直接攻上天庭吧，如果只有软弱无力的劝说的话，对固执的掌权者是不可能起作用的，杨戬迟疑了一下，然后换了一个沉香能够理解的词汇：“兵谏！”

沉香惊奇地抬高了眉毛。兵谏？他不比杨戬，好歹杨戬手底下有一千多人的私军。而沉香一无军队二无兵权，他靠什么？

沉香自知此时他白丁一个，被唤作“孽障”不招人待见，许不了旁人任何好处，甚至还极有可能会带累旁人，众仙家肯向他援手，无非是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因为他的追求符合了那些人的利益，若是他成就了，于众人也是美事一桩，他们乐见其成；再者就是自己身世遭际实在悲惨，他们动了恻隐悲悯之心，感动于他的诚孝救母，遂愿助他一臂之力。

然而天庭的根基太稳，势力太大，沉香一个人势单力薄，没有能力去改变它，甚至会觉得任何与之正面对抗的行为都是愚蠢的。王母积威已久，大多数神仙亦是事不关己的态度，只要对自己来一次大规模的攻击，在天界演一场严厉的惩戒，瞬间就能让自己的计划崩溃，让众仙的联盟瓦解，自己的一家人也会成为天界示威和巩固统治的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