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告别

新建的丞相府内堂书房，昏暗的烛火安静的闪烁着光芒，极轻的敲门声令书桌前的姜子牙微微一顿，停下正在批阅奏章的右手，抬眼看去，轻笑到:“等你许久了，可曾与他们一一道别？”

“曾经，对于师祖选您做这应劫之人，小侄心中颇为微词，如今想来，师祖大智，小侄万不能及。”

“奉承的话从你口中听来实属不易，杨戬那边，你也道过别了吗？”

姜子牙笑着摇了摇头，起身向来人走去；

“小侄来时孑然一身，走时亦不想过多牵绊。”

“哪吒，昊天玉帝陛下亲书于我，想要敕封你为中坛元帅，未来定是天庭的肱股之臣，前途坦荡，更何况杨戬待你的情意就连武吉都瞧着真切，你当真要这样一走了之吗？”

“师叔，听闻你初至朝歌城时，也曾不谙世事，惹恼了当政之人，被囚牢狱，那样的滋味好受吗？您觉得天规森严的九重天，对我而言，当真是好归宿吗？杨戬待我的情意我自是晓得，也正因如此，我才不想与天界有任何瓜葛，同门之谊、生死之交，我不愿与他有兵戎相见之日。可我父亲、兄长往后皆要受制于天庭，我亦不愿与昊天结仇，连累家人。与我而言，散仙也无不可。”

“阐教三代的佼佼者，女娲娘娘的亲传弟子转世，这样的身份，却要去做一个无所事事的散仙？”

姜子牙眉头紧蹙，似有些恨其不争，可对于哪吒所说的话却又无法反驳；

“师叔，小侄刚刚还说你是有大智慧的人，怎的不到半刻钟，又变成了曾经那个循规蹈矩的姜子牙了？”

哪吒无奈的叹了口气，摇头苦笑一声；

“混小子！天庭你可以不去，但杨戬那边你自己和他解释清楚，省的你前脚刚走，后脚他就来找我要人，我可没法子给他变出一个活生生的哪吒来！”

“那可不成！我若是能同他解释清楚，也不用半夜三更的到这儿来和姜师叔你道别了，杨二哥的性子素来倔强，我若同他说了，往后的日子定是少不了被人跟着的了，可我现在还没想清楚该如何面对他的这份感情，哪吒身犯一千七百杀戒，命途多舛，保不齐哪天就去见了道祖，还是不要耽误了人家才好。”

哪吒笑了笑，从怀中掏出几封信，强硬的塞到姜子牙手上，也不管他答不答应，就这样潇洒的转身离开了……

“本相新建好的丞相府，也不知保不保得住了……”

望着哪吒飞速消失在眼前的残影，再低头看看最上面一封洒脱的字体“杨二哥亲启”，姜子牙长长的叹了口气，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明日的暴风骤雨……

不得不说，姜子牙很有先见之明，在杨戬和李家父子一并读完哪吒留下来的几封信后，朝歌城就好似陷入了深深的阴云中，隐隐可见半空中的电闪雷鸣……

“丞相，哪吒真的没有说他要去往何处吗？”

李靖眉头一皱，忧心忡忡的在庭院中踱步；

“师叔！如此大事，岂能容他胡闹！您明明可以拦下他的！”

“哪吒是我和大哥带大的，他就算要离开，也不该瞒着我们啊！留封信算什么？他不知道我们会担心他吗？话说，该不会是师叔您把人藏起来了吧？我家三弟还是个孩子，您有什么冲我来！别欺负我家……哎呦！大哥，你干嘛踩我脚啊？”

金吒也是一脸严肃的看着姜子牙，心中虽颇有不满，却也没忘了拦住一旁神经大条的木吒，提醒他别再添乱！

“姜师叔，杨戬请辞！后日的封神大典，杨某就不凑热闹了！”

杨戬将手中的信仔仔细细的叠好放进怀中，面上情绪不显，恭手到；

“杨师侄，封神之战，你的功劳可是数一数二的，这封神大典怎可缺你？”

“于我而言，名利皆如浮云，此生所求，无非哪吒一人……”

杨戬苦笑一声，落寞的垂下眼眸，本以为哪吒早已放下一切，如今才知，过往的伤害，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抹平的……

“杨戬！我就知道！你对我家三弟果然没安什么好心思！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碰他一根汗毛，我李木吒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拉着你去见道祖！”

“二弟！你冷静点！”

原本温文尔雅的金吒，如今的眼底也是一片阴郁，不过相比于木吒，他还能保持着几分清醒；

对于哪吒，他们三人都有着同样的心思，这一点杨戬和金吒早已心知肚明，木吒这个榆木脑袋虽然迟钝，但隐隐也能看出几分，只是顾及到哪吒的声誉，这些感情从未被挑到明处；

杨戬今日当着李靖的面儿将这话说出来，就相当于直接道破了他对哪吒的心思，李靖心中虽有怒火，可碍于阐教的面子，也只能冷哼一声，却也不敢过多干预；

相对于杨戬的坦荡，金吒和木吒的感情却永远也无法再说出口了，且不说他们是亲兄弟，就算他们只是师兄弟，当几个人同时表达了对另一人的爱慕，这对另一人而言非是喜悦，反而是负担与痛苦，况且他们都是男子，这份感情一旦说出，免不了要经过世人的评头品足，他们可以轻易放手，可哪吒又该如何？

“或许，这才是哪吒离开的主要原因……”

金吒仰头望向陈塘关的方向，那里是他和哪吒相处最久，也是最幸福的地方，只可惜封神大典过后，他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去了……

封神大典如期而至，气势磅礴的大军浩浩汤汤，消失的两道身影或许惊艳，可盛典之下，也很难让人察觉到，一切都如预期般的顺利，可当人群散去，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或许重要，或许，也不是那么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