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等你

被眼前一双猩红的眸子质问着，杨戬却仿佛如释重负一般，犹豫了许久的答案，终究还是被哪吒知晓了……

“泣血千载，大道垂青；祭灵重现，逆天而行；以命易命，血脉与共；自在随心，同死同生！”

哪吒紧咬着牙齿，嘶哑的声音，一字一顿到；

“这是师伯祖告诉我的箴言，就算我不清楚这里面所有的含义，但以命易命四个字，却不难理解！”

“我知道瞒不了你太久，可我希望你能明白，你不欠我的，从来都不欠我的。”

杨戬极轻的拭去哪吒眼角的泪痕，眉眼带笑，缱绻温柔；

“杨戬，只要我死了，所有和我相关的记忆都会随着时间的长河烟消云散，你会有你自己的人生，何必非要折腾这一遭呢？”

“你的人生可以没有我，但杨戬的人生如果失去了哪吒，就只剩下苦涩了。”

杨戬的脸上依旧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温和的眸子，无声无息的安抚着怀中濒临失控的小冤家；

“那八百年里，我每时每刻都仿佛度日如年，哮天犬更是数不清多少次从桃林里背起烂醉如泥的我，无心琐事、无心朝政，更无心活着……”

“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终于明白了自己对你的心思，可惜失去的终究是失去了……”

“我命人封锁了你与魔君同归于尽的那片战场，整整一百年，我一寸一寸的摸索着，想要试图收拢你的元神碎片，可你走的太干净了，就连一丝残神也没有留下，我不甘心，一年又一年、十年又十年，我踏遍了三山五岳、五湖四海，所有你去过的地方，我都走了一遍，可依旧毫无收获……”

“师父劝我放弃、昊天也劝我忘了、母亲和三妹更是哭了一次又一次，可我怎么甘心？石门紧锁的乾元山、永久沉寂于黑暗的云楼宫、灌江口孤零零的桃林……我如何甘心？”

杨戬的心绪沉浸在那八百年的绝望与孤独中，眼前一片萧索，哪吒不自觉的皱起眉头，心底阵阵揪痛……

“我求过师祖，求过女娲娘娘，也求过昊天玉帝，可他们都说你元神已毁，即便盘古在世也救不回来，绝望压的我喘不过气来，日日宿醉在桃林，直到有一天，孙悟空带着一张淡黄破碎的锦帛前来找我……”

“那八百年，猴子没少来找我打架，我知道他对你有着和我一样的心思，你走了，他的痛苦也不比我少，若非他无魂无魄，献祭重生的秘法，他也不会来找我……”

杨戬素来沉稳，即便沉浸在痛苦中，说话也是不紧不慢的，从他的解释中，哪吒也终于明白了这一世的由来，也明白了杨戬明明比他晚“死”了八百多年，却为何比他还要早一步重生的原因了。

孙悟空寻来的秘法是以昆仑镜为媒介，成神之人的三魂七魄为引，逆天改命——

只是这个秘法只会让献祭之人重生，至于哪吒为何也带着前世的记忆，杨戬也不得而知。

“所以说，我到底还是又欠了你一条命，我心口那团不知名的光，是你我生命共享的契约，对吗？”

“应该是。”

杨戬轻轻点了点头，神色复杂的看向哪吒；

“难怪我伤口愈合的速度会减慢，你修炼九转玄功肉身成圣，轻易不会受伤，可一旦受伤，愈合速度会比常人慢上许多，而你的修炼天赋却是极高的，所以我的境界提升也比前世快了许多，你我虽还是两个人，但其实我是依附于你活着的，血脉与共、同死同生，师伯祖的话还真是简单易懂啊。”

哪吒低垂着双眸，苦涩的抿了抿嘴角，原以为重来一世，他和杨戬可以互不打扰，各自安好，可现在看来，他们此生注定一世纠葛，难舍难分……

“三弟……”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这些真相对我而言如同晴天霹雳，我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怎样选择，你给我一些时间，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好，我等你。”

杨戬沉沉的点了点头，侧过身，放哪吒离开了。

且不说在得知真相后，哪吒的心情如何复杂，封神战场上，先机稍纵即逝，九曲黄河阵告破后，姜子牙乘胜追击，杀得闻仲落荒而逃；

青龙关前，哪吒脚踏风火轮，火尖枪负在身后，待闻仲一行落魄而至，冲杀上前，也不等对手问话，直接杀将开来；

“姜子牙实是欺人太甚！竟敢遣来一个小辈藐视本太师！”

“闻太师也太自大了些，稍后若让你口中的小辈伤到碰到，可就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哪吒一脚踢开冲上前来找死的邓忠，脚下一阵虚步来至闻仲身前，长枪飞武，迎上闻仲的双鞭，直杀得火星四溅，日月无光……

“黄口小儿！”

闻仲大喝一声，与邓忠、辛环、吉立、余庆四人将哪吒裹在垓心，想要打车轮战，哪吒岂能让他如意？乾坤圈在白皙的手腕上转了转圈，借着巧劲儿，狠狠砸在了邓忠的肩上，枪尖紧接而至，吉立救人不急，一道被哪吒取了性命；

战机、军心已失，闻仲狠咬着后槽牙，纵着墨麒麟和残兵逃出了青龙关。

哪吒清楚，闻仲殁了之后，没过几天，西伯侯也殇了，东征之战彻底拉开了序幕，清净的日子，真的没几天了……

“冤家，你还要躲我躲几天？前段时间忙着侯爷的丧礼，我可以给你时间思考，可三天后就要东征了，你应该知道后面会有多忙……”

“……命都是你给的，我还能怎么选择呢？”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要逼你……”

杨戬苦涩的垂下胳膊，凝重的眸子轻轻扫过哪吒的陌然的双瞳，心底满满的失落；

“虽然在我看来，你的做法实在欠妥，但毕竟是被你救活的，所以，谢了，二哥。”

哪吒敛下眸子，无声的勾起一抹坏笑，侧身路过杨戬时，手掌轻搭在他的肩上，语气轻松到；

“冤家，你……”

杨戬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注视着那抹轻快的背影，心底的喜悦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