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最后的晚餐

玛莎小姐将最后的一点儿蔬菜放进了丹尼斯·毕肖普碗里。最近伦敦很不景气，无论是什么方面，据说一种缠人的传染病已经在伦敦中下层流行起来，因此她还得小心翼翼的避免孩子们生病，以此保证不在圣诞节被科尔夫人扣除工资。

“谢谢。”埃莉诺·默尔索拿起盘中的面包，咧开嘴角冲玛莎小姐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

玛莎小姐点了点头，多少安心了些。埃莉诺穿了那件她只有在平安夜才会穿的裙子，袖子和领口上镶着一层蕾丝边，她的淡金色头发被梳的很整齐，贴在脸颊两旁，像个洋娃娃。

伍氏孤儿院现在有七个孩子，最年长的布兰达有十四岁，最小的艾米·本森只有九岁。其中埃莉诺无疑是他们当中最可爱的那个，她有双蓝水母似的眼睛和红润的脸颊，像是用象牙雕刻的面孔，那副面孔上总挂着甜美乖巧的笑。等她长大，玛莎小姐认为，她会是个美人，据说她母亲就是个美人，科尔夫人曾经这样形容那个十年前到这儿来的憔悴女人，她说她是个“毫无人性的美丽娼妇”。当然，玛莎小姐喜欢埃莉诺并不仅仅因为她的漂亮，至少她从不惹麻烦，更没有像汤姆·里德尔那样恶魔似的能力。想到这儿，她又不自觉的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黑发男孩。

对于玛莎小姐所想的这一切，埃莉诺不感兴趣。她看着艾米·本森从楼梯上走下来，穿着那件绣着金花纹的墨绿色裙子，与其他孩子朴素的穿着形成对比。埃莉诺记得那条裙子，那是科尔夫人买来的，本该是她的东西，却被艾米抢了去，果然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么？她可不这么认为。

“晚上好，丹尼斯。”艾米挑了丹尼斯·毕肖普右边的位置，而埃莉诺坐在他左边。

艾米小心的将袖口挽起来，摆弄裙子时还不忘看了一眼埃莉诺，带着点得意的神情。她应该找个办法毁了那条裙子，埃莉诺想。

丹尼斯在切桌上的牛排，这是平安夜才会有的东西，要是在平时，孩子们连肉都吃不上。丹尼斯拿起桌上的刀具，用它们在骨头周围来回摩擦，他的动作显得很生疏，当他好不容易切下一块时，那一小块牛肉又因他的用力过猛而掉在了桌子底下。

“我来帮你切。”埃莉诺见势说道。

她把自己的椅子往丹尼斯身边挪了挪，从他手里拿过刀具，她可以听见丹尼斯的呼吸声有些细微的变化，于是她装作不小心似的，用脚尖触碰了他的小腿。

埃莉诺切牛排的动作很熟练，受过训练似的，好像她从没有在孤儿院生活过，而是一出生便被众星捧月的阔小姐。

埃莉诺越过丹尼斯，撇了一眼艾米·本森，那个小姑娘似乎发现了她的举动，看上去生气极了，两只手臂交叉放在胸前，用她的眼睛瞪着埃莉诺。很好，这就是埃莉诺想要的，她又坐的离丹尼斯更近了些，现在已经近到可以触碰到那个酒杯了。

埃莉诺将叉子稍稍歪了歪，趁着艾米还在吃碗里的蔬菜，她用叉子敲了一下杯口，酒杯倒了下来，里面深红色的葡萄酒倾洒出来，不偏不倚的正好泼在艾米裙子的金色绣花上，留下一滩污渍。

“默尔索！”艾米·本森尖叫了一声，屋子里的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朝她看过去，接着又看了看埃莉诺。

埃莉诺也装作惊异的样子，“艾米，你也要我帮你切牛排吗？”她放轻了语调问。

“你把酒泼在了我衣服上！准是你干的！”艾米大喊着。

“我没有，艾米，别这么说，我会难过的，我向你保证……你瞧，我们中间还隔着丹尼斯呢……”埃莉诺咬了咬下嘴唇。她走到艾米身边，蹲下来看她衣服上的污渍，“哦，真可怜，不小心把红酒洒到裙子上了，我来帮你把裙子弄干净。”

埃莉诺拿起桌上的手帕，所有人都没有看见，她又沾了些红酒，朝艾米的衣服上抹去。

“哎……看来是洗不干净了，多漂亮的裙子啊，真可惜，抱歉，艾米，我尽力了……”埃莉诺轻轻抚摸着艾米的肩膀。

“啊――”艾米捂住耳朵尖叫起来，泪水从她眼睛里流出来，她狠狠推开埃莉诺 ，埃莉诺由于没有站稳，跌坐在地上。

“好了，艾米，别闹了，让科尔夫人给你买一条新裙子就是了。”玛莎小姐上去安慰艾米。

“都是她搞得！都是默尔索搞得！”艾米不断喊着。

“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洒了红酒，埃莉诺还去帮你清洗呢。”埃里克·华莱站了起来，不过在玛莎小姐对他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后，他还是坐下了。

“默尔索……默尔索她一直觊觎这条裙子！她从来就见不得我打扮得比她漂亮！上次科尔夫人说要把裙子送给我的时候她就不高兴了！”

“我没想过你会诬陷我，艾米……我从来没有看不惯你，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埃莉诺用双手捂住脸颊，眼眶红红的。

“默尔索……你这个坏家伙！你这个……你这个娼妇的女儿！”艾米大喊。

“砰”的一声，屋子里的灯暗了，待灯光再次亮起的时候，艾米·本森一脸惊恐的望着角落里那个黑发男孩，她的身边全是碎玻璃，看起来十分痛苦，几片玻璃扎进了她的手臂里。汤姆·里德尔什么都没说，他微微张了张嘴，看向埃莉诺，埃莉诺回给他一个笑容。

门被打开了，那个有着秃鹫眼睛的科尔夫人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