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新】

　　“时序岁末，风清霜寒，注意添衣。”

　　打更人的声音回荡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

　　月明星稀，头上偶尔飞过几只鸟儿，嘶鸣几声，夜越发深了。

　　文国公府，沁芳阁。

　　文如萱忽觉一阵心绞痛，蜷缩着身子，压抑的嘤咛，惊动了守夜的丫鬟秋菊。

　　文如萱是文国公府的郡主，也是老国公爷唯一的嫡亲孙女儿。秋菊是文如萱身边的二等丫鬟，另有翠珍翠琴两个一等丫鬟，春兰，夏竹与冬青三个二等丫鬟。

　　今儿也是巧，头一日翠琴的娘病了，告了假回家侍候亲娘去了。翠珍数日前陪文如萱去京郊庄子上时，让庄子上的马踢伤了腿，挪回家休养了。

　　上头的大丫鬟不在主子跟前，四个人自觉是在主子前得脸的好时候，竟划分出班次来。二人白日里伺候主子，二人夜里守夜，每日一轮换。

　　白日里便是春兰与夏竹跟在文如萱身边，夜里则是秋菊和冬青。冬青让秋菊先守着，自己去方便了再过来。

　　正是这个空当儿，文如萱发作起来，哭的骇人。

　　秋菊忙推门进来，又点了好几盏蜡烛，屋子里亮堂了些才走到床边，收拢了一侧床帐挂在钩子上。待秋菊借着烛光打量文如萱时，才瞧见文如萱满头大汗，面色苍白，唇上几乎没有血色，手上紧捂着胸口。

　　秋菊吓了一跳，慌了神，嘴里叫着郡主，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冬青回来见秋菊不在外头，又听见屋里的动静，忙不迭跑了进去。冬青眼神极好，看见主子难受，便想着去请府医来给瞧瞧，看着秋菊惊慌失措的模样极为不喜，忍不住推搡她。

　　“你是死人呐？还不快去含晖堂请府医过来！”

　　秋菊一个趔趄，听见了冬青的话，连忙去请人了。

　　冬青见喊不醒文如萱，便用帕子先给文如萱擦干了身子。给文如萱套上了大衣裳，这才去喊醒了春兰和夏竹。

　　春兰是这四个里头年长的一个，自以为是众人的主心骨，便使唤夏竹去西翠庭禀报国公夫人，又派冬青去叫二门上的婆子去抬水。

　　深宅大院里，主子们要用水，都是让小丫头提着桶去二门上，由二门上的婆子们再提着桶去大厨房里传话，得了水再这么提回二门上，最后由小丫头送回院子里。

　　二门分隔了内院与外院，内院是女眷们住的，外院则是府里爷们儿们住的。

　　老国公已驾鹤多年，老夫人住在内院荣安堂。如今的国公爷住在外院的微澜苑，偶尔去西翠庭歇着，西翠庭住着的便是国公夫人。

　　世子与三公子则是分住邀月轩与揽月轩，四公子才刚满月，如今也随国公夫人住在西翠庭。

　　文家人丁不兴，旁支渐渐没落，嫡出便是老国公这支。老国公只得两子，长子便是国公爷。次子是妾室所出，是庶子。老国公爷请封世子的旨意下来后，就做主把庶子一家分出去了，庶子文不成武不就，唯经商一途有望，将生意做去了南方，一家子也就定居在那儿。

　　后来遭了天灾，只剩下一个孤女，老国公爷还是念着庶子的，将人接了回来，安置在沁馨阁。国公爷对自己的兄弟说不上多亲近，却也没有仇怨，养个孤女而已，也算不上什么，便没有过问。

　　二房的姑娘叫文乐萱，比文如萱还大上两岁，如今已然十六了，正是相看人家的时候。

　　国公夫人不愿落了个苛待孤女的名声，自是尽心尽力。可人家却全然不领情，一心向着皇室，还说自己若当不上皇子妃，便将国公夫人苛待二房嫡女的名声传扬出去，让百姓戳大房的脊梁骨。

　　老国公夫人也不乐意管这事儿，听见这话也只是让禁足沁馨阁思过，抄上十遍佛经罢了。

　　国公夫人见老夫人已经发落了，便也不好再置喙。心里憋着气，去沁芳阁找自己女儿说话，女儿聪慧贴心，又是逗又是哄的。气也消了，也能吃下饭了，在沁芳阁用了午膳就回西翠庭歇着了。

　　夏竹来报时，国公爷与国公夫人才刚睡下。二人收拾齐整了，才带人跟着夏竹去了沁芳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