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忌惮

“般若啊～你何时才会为了我做到这一步?”本就知道答案的问题却还是在失神的刹那，问出了口。

可，随即回过神，见她有些恍惚愣神，欲言又止的神情，终是敛了神情，笑着从怀中掏出纸包“罢了罢了，今天的棋就先收收吧。来，这次的梅子是我亲自监工做出来的，尝尝，口感可还行?”

“阿护～你～”她知的，就如她心里清楚，在他心里终究是权势第一，却还是不落俗套地期盼过，有一天，他可以像话本子里那般，为了她弃了这霸业江山一般；他亦渴望着，有一天，他可以与她的家人，她的独孤天下相提并论。

只是……太多的时候，他们都身不由己。

就像他昔日夺权是为了反击，是为了救母，却最终真的陷于这权力漩涡，久久不得自拔，只得饮鸩止渴。

就像那“独孤天下”的预言曾经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场可期许的大梦，直到曼陀的娘亲，带着那般怯生生的曼陀进了独孤府的门；

直到父亲与兄长都因惧忌惮而远任北疆；

直到真真实实看他与那清河一对璧人立于宴席，她才真真实实地感觉到，这世间，唯有入住了皇宫，成为这天底下最最尊贵的女人，她才可以护她独孤一族百年传承，才可以，不依靠谁，再不用为谁在夜里黯然神伤……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她曾悔过遇上宇文护，甚至一直到现在仍对他有几分隐忍不发的怨愤，但她从没有后悔爱上他，这样一个锋芒毕露，与她如此灵魂相契的阿护。

“行了行了！就看不惯你这犹犹豫豫的样子，我认识的独孤般若，可从来不会因为这种话，就乱了心智。”宇文护起身，就着她微张的口，将梅子顺势喂了进去，随后，从后揽她入怀，俯下身，将头抵在她的肩上，语气里带着感慨“般若，很多时候，你想说旁人却是未必愿听的。

所以，话说得再好听，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扭转，但步骤若错了，便是真的错了，没有回头路了，明白吗？”

“阿护～”独孤般若这一年的少有的顺从，没有挣扎，反而顺势转过身子，将头埋在他宽阔的怀中。“你会永远记得这些吗？永远记得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嗤～般若，你可知，这些个什么‘永远’都不过是风流儿郎拿来欺哄寻常女儿家的骗术，不可信的。”宇文护，蹲下身，平视着尚安坐在位上的独孤般若，捧过她的脸，细细端详着她的眉眼。

几个月不见，她似乎长高了少许，五官张开了不少，不似从前那般少年老成装出的刻板，眉目间隐隐透着风情，又俏丽动人得紧。

望着她眼里藏不住的脆弱和希冀，他终是将吻轻轻印上她的额头

“可，般若，我不愿骗你的。我向来不信什么地久天长，但这世上，你是唯一一个可以让我花心思在这些小事上，并且想花上一辈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