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回忆（一）

喜鹊怀孩子的内幕，老傻早就知道。他在一个夏末秋初的夜晚，打着灯笼去地里看玉米棒子，有没有被其他村的人偷剩，发现喜鹊和金锁在地里偷情。后来便传出了喜鹊怀孕的消息，当然这件事不是老傻传开的，鬼知道喜剧和金锁的事儿有多少人看见呢？再后来，金锁考上大学，胸前带着大红花，坐上去县里的拖拉机走了。那天，喜鹊腆着大肚子，抄小路，去城里的大路上，远远的看了金锁一路，直到拖拉机走到另一座山。喜鹊不知在那一路流了多少泪，摔了多少跤。她回到家里，给弟弟喂奶粉吃时，脚上的鞋都不知什么时候丢了，脚都流血了，身上有很多被村里的老妇人吐的吐沫星子，干涸后留下的肮脏的白点。

四年的秋末下初，田野里的风吹得跟毛婷似的。老傻做了村里别的小伙子认为耻辱的上门女婿，带着自己的弟弟一同嫁到了喜鹊家。他们的婚礼没有一个人，就在他们两家合为一家人后不久的一天深夜，一声婴儿出生的哭声刺破了被蓝天和大山笼罩的村子。

日子就那样过一天算一天，在喜鹊挺 着大肚子在地里日夜劳苦的时候，金锁就在远方在大学里风花雪月，而喜鹊的肚子却日月凸现。起初，喜鹊和金锁像其他男女般日月私会，却落到今日的地步。金锁考上大学就始乱终弃，而喜鹊却如同其他自命不凡的贫困少女认命地留在家里靠天吃饭。真是能怪罪于命运，是喜鹊上辈子造孽，这辈子来还。金锁是多少年来村子里出的第一个大学生，而村里最标致的喜鹊是多少年来第一个公开偷情而委身于第一个大学生的少女。

老傻在找不到媳妇的情况下，打算光棍一辈子。喜鹊找上了门，老傻就做了上门女婿。喜鹊挺着大肚子，放下所有的耻辱，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找一个爹，忘记金锁与自己那段伤。老傻就答应了，因为老傻也不想做个光棍，而自己也听不见那些人的语论与咒骂，一切随他们去吧。他觉得喜鹊可怜，喜鹊什么都有，即便有个人的野种也是屈身降贵。老傻不顾一切地带上所有家当，锁上了破了三代没有修及的院落去喜鹊家里过败落的日子。

喜鹊这个女人不像她老爹给她取的名字一般，给人带来喜事，而更多的带来的是生活的负担。在喜鹊专心喂养她和金锁的野种，期望金锁把他从大山里接出去时，他从外面给自己的野种找来的爹老傻。在为生活日夜奔波，喜鹊还在幻想日后的美好生活，而老傻却在一步步沦陷为一个名为他人之夫实为他人之奴的男人。

当耕地的犁由木质变成铁犁，上面印上中国制造字样时。金锁带着在大学认识的城市姑娘，穿着裙子来到村子里。

喜鹊的女儿红梅眼看到了上学的年龄，老傻的弟弟多财已经小学毕业上了初中，喜鹊的弟弟周翔也到了上学的年龄。尽管老傻种了很多玉米土豆小麦，但这些东西卖的钱很难维系一家人的生活。

老傻每年夏末时和村里其他人结伙去陕北住的窑洞里，为当地人割麦。他们拿上干粮，准备两双布鞋，一双穿着一双背着，拿上麻袋和塑料布，就走上十天十夜去陕北了，还要拿上自己的镰刀。去的路上，他们能走破一双鞋，回来的时候又能走破一双。在陕北割麦子时，他们把去时穿破的鞋在补好才到麦茬很长的地里劳作，他们每天割两三亩小麦。等陕北农民的麦子全部割完了，他们就往回赶，因为他们知道，雨后自家的麦子会全部熟，熟的一碰就会掉在地上。如果不马上收割，只要一场冰雹一切都没有了。老傻看着眼前那一望无际的云，手里攥着自己在陕北省吃俭用挣的几块钱，恨不得马上回到自己家的地里去。每年此时，老傻就在地里不顾身体的一股气割完自家的所有麦子，他经常睡在割好的麦子上，第二天接着收割，每次村里的麦子是老傻家的最早收完。

喜鹊自从金锁带回来一次城里姑娘时，就不再幻想，而是踏实的嫁狗随狗。除了给孩子们做好饭，更多的是补偿这个自己的男人，虽然他听不见，可他看得清，心里跟明镜似的。老傻在地里干活时，喜鹊就用自己养的鸡生的蛋，烧好荷包蛋趁热乎送到地里去。老傻端起碗喝完，回头就接着干活。老傻不仅是个聋子，更多的时候他是个哑巴。贫困而残废的日子总算在老傻和喜鹊的努力下紧紧巴巴的维系着，三个孩子不同程度的在学校里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