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雾霭

死寂窒息之地，名为黑森林。此界亦为世人口中所称道那禁忌之地。曙光未曾照耀于此，黑黯却是于此长居

　　魔法之人，林间女巫。皆为世人眼中罪孽之人，自是与这禁忌之地极是相配了罢，暂且将过往搁置那旁，两者亦是未曾理解分毫，哪怕过往悲痛，单是慰籍依靠罢了，只因受不得此界那阴冷死寂，黑夜间满天星弥留于此，终是微烁着那黑黯前路

　　此刻已然为日暮时分，魔法之人驻足于高树间，俯视天际之下，枯木间点点光景，莫名情愫氤氲于魔法之人心间

　　“母亲，我们要去哪？”

　　少年曾有此疑惑，却终是随那人生命消逝那刻而知晓了，是了，他们本无错，亦是所谓无罪之人，却是被被冠以罪者之名，是了，只因是那所谓『眷属』血脉，终是明晰缘由那刻，才发觉一切竟是全然可笑起来

　　『虽没有任何过错，却亦是天生的罪者』

　　几载那真实史册乃是愚昧世人口中那所谓应被泯灭之物，纵使时过境迁，仍是如此，未曾有哪怕丝毫变动，只因异同之处罢了

　　天空一无所有，可曾泯灭光明。黑夜一无所有，可曾给予慰籍

　　“那么，要去哪呢？”

　　略带迟缓回首，眸间万千光华流转至庞然大物之上的黑色林女巫，他且问着，且看着暮时微风轻抚几许那人长发，且看着她嘴边似有似无的弧度，全然在夕阳余晖之下金粉灼灼

　　莎耶暂且收回那不知远眺于何方目光，单看着安坐于黑龙背部的魔法之人，思绪流转，万语千言，皆是化作四个简单字符

　　“云雾之巅”

　　黑色林女巫与黑龙间的是非对错，总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执著。不论关于过往云烟的那些相似，亦或是关于魔法潜意思的共鸣了罢。

　　况且啊，这魔法之人，自从半月前救起自己那时后，便是未曾再与这黑森林外的世界有哪怕半分联系，他虽未曾说道分毫，她却是明了于心的，这禁制之外的天地方圆，亦是充满憧憬与好奇，亦如昔年的她般

　　女巫小姐当然是想保护好这位仅存的魔法一族后裔，却亦是不想这份守护成了阻碍他前行的牢笼。她知晓明晰，有些鸟儿是注定之间便是无法在笼牢间驻足一生的，每一片鸟羽亦是闪烁着自由光辉

　　这般，倒也算的另个目的了罢

　　尘俗暂却，此番天地。终是将所有寂夜尽数归还与星河，将青春尽数归还于流转世间，亦是要将所有慵懒沉迷与停滞不前，归还于昔日那片雾霭朦胧。执著与理想，纯粹与美好

　　光影间，魔法之人似是觉得应说些什么，才是不让这良辰辜负，却是着实不知，又究是怎样良言，才可不辜负如此魔法般年华。到最后，大抵是缄默的，不作声响，细细观瞧着所谓那白魔法的时刻，却是忽的听得清冷声音缓缓响起

　　“为时尚早，你是否有兴趣听闻一个故事吗”

　　魔法之人不由一愣，随即抬眸望向那黑色林女巫，此般如若倾诉，不求荣华，亦不淆世俗潮浪，不论悲欢离合，乃至一生之错

　　“此故，可是『黑色林巫起源』？”

　　“女巫曾在雾霭间对那庞然大物施救，而当时却是只想冷眼旁观罢了”

　　“可心境脆弱的女巫未曾做到”

　　“女巫小姐那颗尝尽尘世冰冷的冰封之心松动了，可那也终归是存在的，即使千百年间曾承若，在不参与尘世哪怕一事”

　　“奈何？是了，奈何巫女后悔了”

　　“应对双面夹击，的确是吃力而不堪的。只为那可笑的，突如其来的，意愿”

　　魔法之人轻合书页，瞥眼林间女巫背影，纵使心间仍存疑问，却是不语

　　“啧，那书间记载的可真多”

　　女巫小姐听闻他言，终是咂舌扫兴道此话语几许，却是在那瞬再度开口了几许

　　“你这家伙啊，听好了，不是所有的怪物一开始都是怪物，古籍间记载未曾便是真实，罪人未曾便是天生邪恶堕落。他们有心，也曾渴望爱与奇迹，他们也曾为这尘世间的美好而动容啊”

　　“所以，就当是我的请求罢，请你答应我好吗？”

　　“不论过去多久，不论你的道路如何坎坷，答应我好吗，请答应我，不论你知晓这世间多少，亦或是了解多少，请都不要”

　　“忘却我最初的模样”

　　所听到的一切都不过是观点罢了，亦不是事实。看到的一切都是一个视角罢了，亦不是什么真相。奇怪，世人似是不屑与他人为伍，却亦是在害怕自己与众不同。绝望自有绝望的力量，亦如希望自有希望的力量般

　　她一直谨慎选择生活，再不轻易使得自己迷失于尘世间陆怪光离间，她心间已然听得那来自远方的呼唤，亦是再不需要回头听取世人的种种是非对错，她已然无暇顾及过去，却是明晰，亦是在义无反顾前行。无声缄默似是融入如火般夕照了罢，他且看着她眸间点点光华，亦如昔日萤火般，如若世间无火炬可言，那她或许便是魔法之人那所谓光照了罢

　　“好”

　　然而，魔法之人未曾需要过哪怕一丝光辉，在黑黯中决绝才为他的道，仅仅几个简单字符，却是在未来已然浇灭了黑色林女巫全然希呓，虽无人生来便是怪物，却是有生来便在黑黯与深渊间行走之人

　　未曾窥得哪怕一丝真实的女巫小姐，却是被谎言弄笑了

　　抵达目的地那刻，星辰散落与天际

　　夕照最后一抹余晖消失于天地间，雾霭之巅，雾霭朦胧。却是未曾模糊魔法之人视线目光，他姑且使得指尖轻触几许黑龙那坚硬龙鳞，此间执念，终是愈发坚定

　　不论时间如何轮转，他亦是要贯彻那执念，此番执著却是只得被深深掩埋至心间深处，女巫缄默凝望那瞬，似是看透些什么，她看着他，目光似是已然刮过光暗正邪，善恶罪罚般，直至无数永恒之间，直至那一切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