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瑶 5

忽然，门外传来嘈杂声，蓝曦臣和蓝玉成是如何都无法再接着回忆往昔，只得双双起身开门往屋外走去。许是方便金光瑶与蓝曦臣或蓝玉成能彻夜长谈，他安排的客房距离自己的寝殿很近，嘈杂声就是从他的芳菲殿传过来的。二人对视一眼，连忙动身往声源处赶去。

不多时，前方传来魏无羡和金凌的争执声，蓝玉成只觉额头青筋突突地跳，他们分开并没有多久，怎么又吵起来了？不少玄门家主围聚在一起看热闹，蓝曦臣与蓝玉成刚一走进，几个家主瞧见，谄媚似的让开了路，二人这才顺利走到内圈。

蓝曦臣并没开口询问，他与对面的蓝忘机相视一眼，神色骤然变得复杂起来，眉头微蹙，几欲张口，却什么都没说。

魏无羡不理会金凌的质问，大声嚷着：“金宗主，你在里面吗？开门吧，这些事你迟早都要面对的。”

金凌瞪着他，说道：“你干什么！还嫌这里人不够多吗？！”

蓝曦臣走到蓝忘机身旁，不知问了什么，只见蓝忘机微微颔首，蓝曦臣的脸色似乎又难看了一个度。

魏无羡和金凌僵持不下，金光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众人看去，他依旧身着金星雪浪袍，玉面含笑，徐步上前，问道：“怎么都围在我寝殿外面？可是白日里我招待不周，诸位没能尽兴，打算在此处延续白日的热闹？”

说着，他扭头看向离得最近的蓝玉成，一副求知的神情，似乎希望有人能替他答疑解惑。蓝玉成看了看二位兄长，又看了看魏无羡和金凌，收回视线的时候，余光捕捉到魏无羡冲他轻微地颔首，最后他看着金光瑶，硬着头皮道：“是这样，这位莫公子方才说在你的寝殿里发现了一些东西。”

魏无羡补充道：“寝殿的密室里。”

蓝玉成重复道：“…寝殿的密室里。”

“密室？”金光瑶微愣，随即坦然道：“噢，我的寝殿中确实有一间密室，是一间藏宝室，怎么了么？”

众人脸上一派狐疑，金光瑶有些迷茫地蹙起眉头，试探的问道：“怎么诸位都是这副模样？藏宝室并不稀奇吧？谁家里有都会有那么一两件压箱底的宝贝，在自己的寝殿里设置藏宝室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蓝忘机道：“金宗主，多说无益，开门吧。”

蓝忘机从不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上多费口舌，见他忽然开口，金光瑶愣了一瞬，随后面露为难：“含光君，既然是藏宝室，里面必然都是些较为私人的东西，你忽然叫我打开。这…不太好吧？”

“阿瑶，他们既怀疑你，不妨直接开门放行，借密室一观。”蓝曦臣劝道。

金光瑶无奈地说：“二哥，既是密室，必然都是些不便见人的宝贝，你这叫我打开……”

“打开。”蓝曦臣并没有给金光瑶过多推拒的机会，他语气依旧温和，态度却非常坚定。

金光瑶定定地看着他，扭头又看向蓝玉成，笑着问道：“玉成，你想让我把门打开吗？”

蓝玉成没想到他会问自己，兄长和魏无羡态度坚决，似乎笃定了聂大哥的头颅就在里面，阿瑶与自己虽没有像他与蓝曦臣那样亲密，却也是十多年的好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心里乱糟糟的。

四周都安静了下来，蓝玉成垂眸，似乎大家都在屏息等他说话，而他只想离开这里。众目睽睽之下，他嘴角忽然溢出鲜血，脸色苍白极了，吓得金光瑶瞪大双眸，连忙将摇摇欲坠的蓝玉成扶住。

“既然二哥都这么说了，那我只好打开让诸君看看，”说着，他大手一挥，芳菲殿的大门在众人面前打开，金光瑶担忧地看着蓝玉成，道，“好好的这么忽然就咯血了？我这就让人带你去休息！来人……”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蓝玉成抬手制止了，他勉强地冲金光瑶笑笑，说：“我不是小孩子，还不至于废物到要旁人来服侍，阿瑶，你的事情更重要些，别管我了。”

言罢，他挣脱开金光瑶的搀扶，转身就要离开，在经过一位同样身着白衣的修士时，那人忽然开口，冷笑一声，语气尖锐，言语间满是嘲讽：“传言姑苏蓝氏重礼，如今看来，传言不过是传言，大晚上的跑人家家主寝殿外要求进去看看……嗤，真是重礼。”

蓝玉成怕口中鲜血喷出，右手攥拳放在嘴边，克制着自己想要吐血的欲望，扭头看向那人，回以同样的语气：“传闻秣陵苏氏家主为人向来克己重礼，从不妄言他人，看来传闻不过是传闻，如今一见，咳咳，真是令在下钦佩。”

嘴角的血煞是骇人，衬的蓝玉成本就白净的面容更加苍白，他的五官算不上令人惊艳，却是姑苏历代美男中都不曾有的温和，眉眼弯弯，一双浅棕色的眼眸清澈纯净，让人见之望之不免觉得心旷神怡，蓝玉成待人总是一副笑颜，即便是讽刺人的时候也极少冷脸。

此时他一副虚弱的神情，旁人见之不免心生怜悯，苏涉嘲讽不成反倒在他身上吃了瘪，心头窜起一股无名火，正要发作，却在瞧见蓝玉成这副脸色苍白笑意不减的模样时，不知为何竟然气不起来，挫败地一甩袖子，跟着旁人一道走进芳菲殿。

而蓝玉成谢绝金氏门生的陪同，独自回到寝居。

木门在身后合上，他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漱口，蓝玉成叹气，从什么时候起，他居然为了逃避现实而自损内力？他自嘲地扯扯嘴角。

不过这并非是蓝玉成会当众咳血的主要原因。

按照魏无羡和蓝忘机的说法，他们怀疑杀害聂明玦的凶手是金光瑶，如若他做贼心虚，必定会把最重要的证据，也就是聂明玦的头颅藏在金鳞台只有他知道的地方，这也是为什么蓝忘机会突然出席清谈会，还带着莫玄羽这个早就被赶出兰陵金氏的“疯子”一同出席。

任何行动都需要一个在外接应的人，蓝玉成便是最佳的人选。他不需要去“见证”什么真相，只需要偶尔在人前露个面，寻找时机功成身退，在外蛰伏便是。

金光瑶的询问无疑是给了蓝玉成一个“功成身退”的借口。

长期高强度地运用灵力，灵力再如何强盛充沛，也架不住这般消耗，更何况从赤锋尊的左手问世开始，再到双腿、身躯、右手，皆被带回了云深不知处，并安置在冥室之中，负责压制其深重煞气的阵法由蓝玉成亲手绘制。若是寻常邪物，倒是消耗不了多少灵力，可聂明玦的尸体怨气极其深重，家中几位族老亦是在先前的招魂仪式中被重伤，直至前几日才悠悠转醒。

蓝玉成虽说灵力强盛，却也扛不住几次这般消耗，忽然当众嘴角溢血，反倒不会引起旁人怀疑。

抱歉，阿瑶。蓝玉成在心里默默地说，我不是故意要利用你的。

在寝居中呆了没一会儿，门外响起一阵阵嘈杂声。蓝玉成上前将门打开，不远处传来“别让魏无羡跑了！”“快快快！他们在那儿！追！”等呼叫声，兰陵金氏的门生纷纷往入口处跑去。

莫非是暴露了？蓝玉成来不及多想，跟随着人潮一道往金鳞台入口处跑去。当他赶到的时候，正好撞见蓝忘机一手搀扶着魏无羡，一手持着避尘与世家仙首们交手。

怎么回事……蓝玉成蹙眉，暗自疑惑。

忽然，他目光凛冽，挥袖甩出几张符篆，将向蓝忘机和魏无羡袭来的仙剑纷纷弹开。蓝玉成持着化玉，迅速冲下金鳞台，将二人护在自己身后。

“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