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力

“你无修行资质。” 就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话，使得许二心中的希望，再一次破灭。 许二仿佛被刚才的狂吼，耗尽了所有的力气，颓然靠在崖壁上，双眼无神地看着远方。 直到此刻，他依旧想不明白，为何林云儿会变得如此恶毒。就算对自己心生厌恶，可我明明已经答应了不再出现，她为何还要当众羞辱自己，更是亲手打断了自己的双腿。

难道真如齐景升说的，就因为我只是个普通人，而他们却是山上的修士，所以我一旦跟他们比起来，什么都变得不配？包括我的尊严，我的双腿？ 如果自己还能离开这里，今后也会像师父那样瘸着腿，然后就如大多数人一样，平凡或许还卑微地度过这可怜的一生。等到老了的时候，总会在太阳底下发着呆，将往事反复咀嚼，直至完全没了任何滋味，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安慰着自己：我这一生无憾了。 想到此处，许二有些不甘心。

自己处处忍让，换来的却是杀人还诛心的侮辱。 好啊，既然你们期待着我认命，那我就偏不称了你们的心。 即使我不能修炼，可哪怕我穷极一生，哪怕付出任何代价，我也要让你们，在我面前低下那头颅！你们现在施于我的痛苦，我也定要你们百倍偿还！ 许二散乱的目光重新凝聚，忽然他发现，草丛中似有东西在动。

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于是探着身子，又仔细瞅了瞅。 草丛中确实有东西。 “难道老天爷听到了我刚才说的话，这就赐给我机缘了？不能够吧。”许二喃喃自嘲道。 事实上，老天爷确实没那么照顾他。 不过，兴许是老天爷觉得，他最近的遭遇确实惨了些，便派了个小家伙来，算是给他的一点安慰。 风吹草长，波浪起伏。

只见在立秋后的第一缕暖阳中，一个只有巴掌大小，浑身粉嫩还粘着血污的妖兽幼崽，艰难地爬出了草丛。 它的眼睛还未睁开，脐带还与死在草丛中食铁兽连着，然而它却慢吞吞地朝许二爬了过来。 许二难得心情舒畅起来，同样用爬的方式，将这只食铁兽的幼崽带到了山崖下。 看着手中哼哼叽叽的小东西，许二心里又生出一丝希望。

这小东西好歹也是妖兽啊，只要能驯服这小东西，自己以后起码不会再让人随便欺负了，即使打不过别人，跑路也肯定比寻常马匹快不少。 然而不等他高兴，手中的小东西便一口咬中了他的手指，并迅速将流出来的鲜血，舔食了个干净。 “嘶，你这小东西胆子还真是大，那么多妖兽围了我一夜，都没能伤到我分毫，你居然上来就咬我。”

许二忍着疼，笑骂道。 食铁兽幼崽吃饱喝足，缩成一团睡了过去，许二柔声叹道：“你倒是能吃能睡，什么事情都不用去想，真是让我好生羡慕。” 许二将它轻轻放入怀中，神色复杂地自言自语道：“看你睡觉缩的像个鸟窝，不如就叫你窝窝吧。” 鸟窝，是飞鸟的归处。 可我呢，我的归处，又在哪里？ 许二胡思乱想着，每每想起有关林云儿的点点滴滴，那本就被绞碎了的心，又再一次惨遭蹂躏。

时间一转眼到了中午，果然有人送来了吃食。 可当许二看见送来的吃食，尽是一些骨头时，他的脸冷到了极点。 “齐公子吩咐了，让我照顾好他养在此处的狗，所以我半点不敢马虎，瞧瞧，这可都是上好的大骨头。”送餐的人诡笑道。 又是齐景升，许二目眦欲裂，眼睛几欲出血，可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许二咬了咬牙，道：“徐长老可不是这样说的。” 送餐的人哈哈大笑道：“你不会真以为，徐长老有空搭理你吧，再说了，徐长老的话，好使？” 许二脸色变得苍白，本以为有了徐长老的话，自己可以暂时安然无恙，可他没想到碧螺宫内，似乎也不太平。 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但一股极度渴望变强的欲望，又迅速将这股无力感淹没，同时炙烤着他，使得他浑身鲜血似要沸腾。 “慢慢吃，能吃多少吃多少，管够！” 送餐的人纵声大笑着离去。

与此同时，在碧螺宫内，以徐长老为首的一干长老，正坐在一起交换着，各自收集到的有关兽群暴动的信息。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一气，仍旧没弄清楚兽群为何暴动，以及兽群为何会聚集在一处。 不过，他们也不是毫无进展，还是将事情的关键点，锁定在许二栖身的山崖。可大家此时心里也都明白，山崖下那个穷小子的腿，可是林云儿亲手打断的，而帮凶还是齐景升。

一个是宫主嫡传，一个是大长老嫡传，两人都是碧螺宫的未来，他们要针对的人，这些个寻常长老怎敢再深入去查。 徐长老眼看着众人装糊涂，立刻就后悔当时去了一趟那山崖下。 若是不过去瞧上那一眼，或许也可以跟着装糊涂，将这次事件草草了结。可既然去了，那他若是不拿出个让人信服的答案，日后宫主责问起来，难道自己还要将两位嫡传的事，捅出来不成。

众人相互推诿，一来二去，事情被搁置了半月之久。 这天，徐长老接到消息，说宫主已出关，且不日便会现身碧螺宫中。 徐长老只好又去了趟许二处，期望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时间虽已立秋之后，但碧螺宫地处赤龙洲之南，因而烈日依旧如火，酷热的天气闷得人透不过气。

时隔半月，当徐长老再次见到许二时，不由大惊，就连心中的烦闷，都瞬间消散了不少。 为何？ 只因他看见许二站了起来。 许二先前的伤势，对一个普通人来说，不可谓不重。 可仅仅过了半个月，许二已经能站起来缓慢地行走，难道这还不算奇怪。

徐长老暗想，这小子我先前已经确定过，他的确是普通人。可伤势能好的这么快，难不成兽群暴动的原因，还真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