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商量

　　香草看我不对劲，扔下手中的活儿，忙跑过来问:“姐，你咋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我低着头哭，不说话。香草更急了。

　　“姐，是不是刚才摔坏哪儿了？你挽起裤腿儿给我看看。”她边说边蹲下来要卷我的裤腿。

　　“香草，你忙你的去。香秀，你跟娘进来一下，娘有话跟你说。”送完了旺平婶儿，娘边往屋里走边对我说。

　　我站着没动。依然低着头。我娘走到门口，看我没动，又返回来了。

　　“秀儿，既然你都听到了，那娘也就不跟你说别的了。这事儿啊，娘看还行。晚上跟你爹和你哥商量一下。如果你爹同意了，咱就早点把这事儿定下吧。”

　　“娘，啥事儿啊？俺姐咋了？出啥事了？你们让俺姐干啥啊？”香草问。

　　“这儿没你事儿，忙你的去。”娘对香草说。

　　“娘，俺不想嫁。俺哥上学，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不让俺嫁行不？别的孩子们从小就欺负俺。去别人家里，俺害怕！”我含着泪说。

　　“秀儿，不害怕的。听你旺平婶儿说，这家人还不错。而且人家也说了，不嫌你。不会欺负你的。再说了，女孩子，啥时候不得嫁人啊？还能守着娘过一辈子啊？何况你也说了，从小村里的孩子们就都不待见你，都欺负你。能找个不嫌弃你的，也不容易。”

　　“娘，为啥要嫁俺姐啊？就为了给俺哥凑学费？这样对俺姐不公平！”

　　“二丫头，你给我一边儿去。什么公平不公平的？有你啥事儿啊？你姐不嫁，要不你嫁！”

　　“俺不！姐，走，俺带你到河那边儿拔猪草去。”香草拉着我的手就跑。我知道她是说服不了娘，想带着我暂时躲避，毕竟，她一时也没有其他办法。

　　晚上天摸黑了，我和香草才回来。进门的时候遇到爹和我哥也刚从地里回来。正在院里放东西。

　　我默默的跟在我哥的身后。从小，我哥就是我的主心骨。总是尽力保护着我和香草。这一次，不知道他会不会再保护我一次。可又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儿自私。我心中默默的祈祷。一不留神儿，忽然一头撞在前面忽然停住的哥哥背上。

　　“秀儿，你咋了？想啥呢？”哥哥回头问。

　　“没啥。没啥。”我慌乱的说。

　　虽然香草下午在河边给我说了很多宽心话，我暂时心情放松了一点。但是，现在爹和哥哥回来了，马上娘又要商量这个事儿了。我又紧张起来了！

　　“咋就没啥？哥，娘说要给姐姐找户人家嫁了。”香秀跑过来说。

　　“为啥啊？谁家的后生看上咱家秀儿了？来咱家提亲了？”我哥猜疑着问。

　　“不是。是娘托旺平婶儿给姐姐说媒。嫁出去了好给你凑学费。哥，姐这可都是为你！”香草说。语气中明显带着情绪。

　　“啥？有这事儿？娘咋这么糊涂呢？俺找娘去！”哥说着就跑进屋找娘去了。

　　“都不进屋，站院子里唠啥呢？走，都赶紧进屋。你娘估计饭也熟了。”我爹放完东西走过来说。

　　我紧紧拽着香草的手，跟在爹后面往屋里走。香草可能被握的手有点疼。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我手背。意思让我放松点儿，并且给了我个鼓励的眼神儿。

　　“不，娘，您就是说啥，这事儿俺也不能同意！”一进屋门，就听见了里屋我哥的声音。

　　“这是咋地了？跟你娘嚷嚷啥呢？”爹瞪着眼睛说。

　　“茂才他爹啊，是这个事儿，前几天咱不是托他旺平婶儿给秀儿说媒嘛，今儿个有眉目了。下午他旺平婶儿过来说王家堡村有户人家不错。她也过去给问了。人家也挺愿意。还说这彩礼啥的都不是问题。你看这？”娘用询问的眼神儿看着爹。

　　“噢。家里几个孩子？这后生多大了？”爹边往出掏旱烟袋边问。

　　“就这一个。好着呢。比咱秀儿大十岁。27了。要说啊，就是这岁数大点儿。不过，大点儿会心疼人呐。再说了，人家他旺平婶儿说了，这后生他爹常年在外头打工。能挣不少钱呢。又是个独生子。咱秀儿过去了，日子应该也不难过。尤其人家王姓在王家堡可是大户。亲戚又多。有啥都好照应不是？”娘说。

　　“俺不同意！爹，这对秀儿不公平！秀儿还小。人家城里可没这么早结婚的。这都不够法律规定的结婚年龄。连结婚证都不能领。您们这是干什么呀？”我哥走到爹跟前说。

　　“城里？这是在村里！咋就不能结婚了？人家徐六家那闺女像她这么大，孩子都生下了。姑娘家家的，啥时候不得嫁啊？就你事儿多。一天城里城里的。这还没到城里呢。村里就放不下你了？还跟我讲法律。法律能当饭吃啊？”爹有点生气的说。

　　“那也不行！反正，反正，反正您们如果再这么逼着秀儿，那俺这学就不上了。”哥哥说完，蹲地上哭去了。

　　“不上？你再给俺说个试试？俺老孙家咋就出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上了两天学，你这翅膀就硬了是不是？敢跟你老子顶嘴了！”爹边骂边从灶台下拿起火铲要打我哥。我和娘赶紧上前一边一个拉住。

　　“茂才他爹，你想干啥？有话不能好好说啊？你还打俺儿子！你打个试试！”我娘哭着说。

　　“打吧！打吧！打死俺算了！反正这学，俺就算这么上了，也憋屈。不如不上。”我哥倔强的说。

　　“哥，你就少说一句吧！”香草拉着我哥的胳膊说。

　　“还反了你了！俺今天就看看你这翅膀有多硬？”说着，我爹挣脱开我和娘，用火铲往我哥身上打去。

　　“敢打俺儿子！俺跟你拼了！”娘说着就用头撞我爹。

　　“你还说！这都是你惯的！看看你给俺生这好儿子！这就是你给俺教育出的好儿子！”

　　“俺惯的？就是俺惯的！咋啦？你能把俺怎么样？你今天连俺一起打死讨个好婆娘啊！没本事的爷们儿，就会跟俺们娘几个厉害！”娘边骂边和爹扭打在了一起。

　　“俺今天还收拾不了你们一个个的了！老子今天让你这娘们儿知道知道这家里到底谁当家！”爹说着，把娘推倒在地上又要打。

　　“好了！别打了！俺嫁！俺嫁！”我看着家里这混乱的局面，泪流满面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