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正这样想着,突然飞来一只灵蝶,这是姑苏蓝氏传讯的方式,你接过灵蝶“兄长说,金光瑶去了云萍城。”
“云萍城?!” 魏无羡突然想起什么,有些惊讶。
“怎么了?”
“之前在金麟台的时候,我在芳菲殿的密室里看到了我的手稿,跟我手稿放在一起的还有一份房契地契,是云萍城的一个地方。兰陵金氏财大势大,我想如果不是有什么隐情,金光瑶不会特地收好这份房契地契的。也许在那里能有什么发现。”
“公子,云萍城是这个方向吗?”
“什么?!” 他的注意力一直在眼前的姑娘身上,因此一直没看到温宁。冷不防船尾有人出声,吓得他头皮一炸当场打了个滚“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一直都在这啊。”
“那怎么不说话?”
“我看公子你和蓝姐姐在说话,所以我就没……”
“那总该出个声??”
温宁举了举手里的船桨“公子,我一直在划船,一直都在发出声音啊,你没听到吗?”
“ ……”魏无羡顿了顿“没留意。算了算了,别划了。这边夜里江流水急,不用划也走得快。”
他在云梦长大,自小在这一带的水里翻江倒海,自然熟悉。温宁闻言应是,放下船桨,拘谨地坐在船尾,距离蓝魏二人尚有六尺之隔。抵达莲花坞时是寅时,一番折腾,此时已天光微明,天幕蓝中透白,两岸山水终于显露轮廓。
“糖糖,我饿了。”
魏无羡当然一点都不饿,他可是不久前才在莲花坞大门外的小摊前吃过三个饼。但蓝渝只吃了一个。而且,这是将近两天的时间里她吃过的唯一东西。魏无羡惦记着这件事,观前路人烟杳杳无望,怕是还要走好长一段时间的水路才能遇到城镇,休息进食。
“公子,要靠岸吗?”
“这附近岸上都没什么人,不过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去。”
温宁连忙拿起船桨,朝他指的方向划去。未过多久,渡船拐入一条分流,又行了一阵,驶入一片莲湖。
湖中莲叶高低错落,亭亭如盖。细长的渡船破开挨挨挤挤的莲枝,往莲塘深处划去。从上空看,渡船经过的地方,带起一线的碧叶摇摆。在掩映的碧伞之中穿行,拨开一片宽大的荷叶,蓦地看见一只又一只饱满的大莲蓬藏在底下,那一刹的心情,仿佛是忽然发现了一笔小小的宝藏。
魏无羡笑吟吟地正要伸手去摘。
“ 魏婴。”
“怎么了?”
“这片莲塘,可有主人。”
魏无羡一脸问心无愧“当然没有。”
当然有。打从魏无羡十一岁起,就常常在云梦的各片湖里里偷莲蓬菱角。原本已洗手不干多年,但眼下要弄点口粮继续赶路,不得不重出江湖了。
“听说这一带的莲塘都是有主的。”
“……哈哈哈哈哈哈是吗,这也太可惜了。你听说的事情真多,我都没听说过呢。那咱们走吧。”既被戳穿,魏无羡自然不好意思再叫你和他一起做这些胡闹的事,堂堂昭华君去偷人家的莲蓬吃,怎么听怎么不像话。
正讪讪的要去把桨,你却举起手,带头摘了一个莲蓬下来,把这个莲蓬递给魏无羡“下不为例。”
魏无羡狂摘一气,贪得无厌,堆得渡船上几乎没有落足之地,三个人都坐在碧绿的莲蓬山里。撕开绿皮,一颗一颗嫩青的莲粒藏在蓬松的棕衣里,一个一个抠出来剥了皮,莲子雪白又娇嫩,甜丝丝的爽口极了,莲心也是水灵的淡青色,一点也不苦。
温宁坐在船头不停地剥莲蓬,魏无羡笑嘻嘻的边吃便给你剥莲子,一个莲蓬大半个都到了你手里。
“你不是饿了吗?”
都给我做什么?
“ 我吃饱了!娘子多吃点!!”魏无羡冲你傻笑,他喜欢的都想送给你。
天刚亮,你们三人就到了云萍城的码头,魏无羡找了间客栈让你先休息一下,他和听闻消息之后赶来的蓝忘机去观音庙打听消息。
两人去了观音庙,临行前魏无羡给你买了许多吃的让你填饱肚子。所以就只留下你和温宁坐在客栈的餐桌上大眼瞪小眼。
你盯着小二递上来的粥发呆,温宁见你这副样子有些担心“蓝姐姐...”
你没反应。
“蓝姐姐!”温宁微微提高了音量,你反应过来。
“什么事?”
“蓝姐姐,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哥哥。”
“蓝姐姐是在想泽芜君吗?泽芜君是个好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你听了他的话对他笑了笑,把眼前的粥吃掉便回房休息了,独留温宁一个人疑惑的看着你的背影?
他说错了什么吗?
过了一个时辰,蓝忘机和魏无羡便回来了,向你说了他们打听到的事。两人都觉得观音庙内有些反常,于是你们便决定傍晚再去探一探。
傍晚
三人转到观音庙背面一处角落,小心翼翼攀墙上行,隐在一尊檐兽之后,这才探头往庭院里看去。
这一看,三人都愕然了。
观音庙内,灯火通明,站满了人。一半是僧人,一半是身穿金星雪浪袍的修士。两拨人混杂站着,皆是负箭持弓、拔剑在手,似乎在守卫着什么,严阵以待,偶有低声交谈。只不过因为观音庙四面都设了掩人耳目的特殊结界,从高墙之外的街道看,观音庙看似一片漆黑,寂静无声,里面的灯光火光和人声都传不出去。
可让你们愕然的不是这个结界,也不是那些修士和假僧人,而是站在庭院中央的那个白衣人。
蓝曦臣。
蓝曦臣没受任何捆绑拘束,连他的佩剑都佩在他腰间,如此平和地站在人群之中,而这些僧人和修士对他也是毕恭毕敬,甚至诺诺应是。
突然,正在此时,观音庙外的长街尽头传来一阵犬吠之声。
“仙子,给我闭嘴!夜半三更的你是要把整条街的人都吵醒吗?!”
金凌!
他不是应该在莲花坞吗?怎么跑出来了?这倒霉孩子!!
蓝曦臣神色一凛。那些兰陵金氏的修士大多都听得出金凌这位小少主的声音,相互使了眼色,搭弓上弦。金凌的声音来得极快,不一会儿便来到观音庙的大门外。
“嘘!嘘!再叫我炖了你!……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金凌偏偏在观音庙外停住了脚步,仙子嗷嗷直叫,似乎在满地乱转,扒土扒墙。“是这里?”
安静片刻,他竟然敲了敲门“有人在吗!”
庭院内,所有的修士皆是屏气凝神,箭在弦上,对准大门方向收住不发,似在等待指令。
“不要伤他!”蓝曦臣的声音传不出观音庙的结界,其他人也并没有放松警惕或是放下弓箭。
金凌似乎也觉察到不对劲,就算庙里没有守夜巡夜人,他方才拍门拍得震天响,睡觉的也能惊醒了,无论如何也不该一丝动静都没有。于是,门外的他也不说话了。
魏无羡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忽然,墙外又传来阵阵狂吠。
“喂,你又往回跑干什么?!仙子!回来!”
魏无羡心道:“小祖宗,你快和它一起赶紧的走吧!!!求你了!!!”
谁知,片刻之后,传来了一阵微不可查的灰石簌簌下落声。起先还没弄清这是什么动静。
须臾,忽然惊出一身冷汗:“糟了,这小子在攀墙!”
那边,金凌一上来就看到见到满院子的弓箭对着自己,瞳孔骤缩。而一名僧人大约是从未见过金凌,或是存了灭口一切闯入者的决心,松手一箭,呼啸着朝金凌的方向飞出!
听那尖锐的破风声,便知射箭人是高手,若是被这一箭射中,金凌非被穿胸透骨不可,幻影出鞘挡下了那一箭。
“金凌跑!”
那支去势汹汹的飞箭被幻影挡了一下,射偏了方向。金凌的身影在墙头消失,应该是跑了。可这下三人藏匿的方位也暴露了,上百只羽箭暴雨一般飞来,噼里啪啦地把用来藏身的那只檐兽射成了刺猬,这些人没一个箭法差,修为也肯定不差,金凌能不能逃跑成功还是个问题。
三人跃下墙来,你刚收回幻影,突然感觉脖颈一凉,一个声音蓦地在你背后响起“阿渝,你可真是不听话。”
魏无羡三人怎么也没想到会有眼前这一幕“金光瑶!!”
“魏公子,你喊这么大声,万一我手抖了可就不好了。”金光瑶说完,伸手就封了你的灵脉。
“糖糖!!”
你看魏无羡着急的模样,眼神示意他别冲动“阿羡,我没事。”
蓝忘机持着避尘的手腕一翻,正要动作,金光瑶却笑道“含光君,你最好别轻举妄动。”
你忽然感觉脖颈处传来一阵细微的锐利疼痛。三人的目光凝在你脖子上,脸色发白。
“阿瑶!你这是做什么?!”
金光瑶见蓝曦臣不可置信但又失望的模样,眼神暗了暗,但随即抬起头笑着看向蓝曦臣“二哥,你放心。只要魏公子和蓝二公子乖乖听话,别吹哨子或是放下避尘,我是不会伤害阿渝的。”
蓝忘机放下避尘看向一旁的蓝曦臣“兄长?”
“惭愧。受人蒙骗,着了道,灵力尽失。即便朔月在身上,也帮不上忙了。”
魏无羡说道“何必惭愧。毕竟骗人可是敛芳尊的拿手好戏。”
“魏公子我还真是小看你了!说起来,我还没问,魏公子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可别说你是带着阿渝游山玩水恰好来到此处的。”
魏无羡看着金光瑶只是把琴弦放在你的脖子上,并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稍稍放下心“敛芳尊在芳菲殿的密室里藏了好大一份地契,和我的手稿放在一起,不记得了么?”
“啊,那倒是我的疏忽,应该分开放。”
“横竖现在我们都翻不出你的手掌心,敛芳尊能不能告诉我,这观音庙里镇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满足好奇心的代价可不低。魏公子你确定要尝试么?”
“哦。那还是暂且不试了。”
他们状似若无其事地绕了个大弯,步行至观音庙前,魏无羡一阵无语。
观音庙的大门已经开了,金凌果然没逃脱,被几名僧人用剑指着,看着他们,迟疑片刻,还是先叫了一声“小叔叔。”
“你好啊,阿凌。”
金凌又去偷偷地瞅魏无羡。
“你这孩子……这么晚,一个人带着狗到这里来干什么?”
金凌自然绝不可能说实话,只哼了一声。金凌又看见一旁的你,注意到自己小叔叔的动作,惊讶的长大了嘴“小叔叔,你这是做什么?你不要伤害姑姑!!”
“阿凌放心,只要你们听话,我也是不忍心伤害阿渝的。”
几人迈入庙中,大门即将关上之际,他转头问属下“灵犬呢?”
“那黑鬃灵犬凶悍非常,逮人就咬,属下不力,让它跑了。”
“追去杀了。这灵犬聪明得很,它引人来就不好办了。”
“ 是!”那僧人提剑出去,大门合上。
“你真要杀它?仙子是你送给我的!”金凌不可置信的问道。
“阿凌,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金凌看了一眼魏无羡和你,迟疑不答。
蓝曦臣说道“金宗主,金凌尚且是个孩子。”
“我知道。”
“而且是你的侄子。”
“二哥,你在想什么?我当然知道金凌是个孩子,也是我侄子。你以为我会做什么?杀他灭口?”蓝曦臣沉默不语,金光瑶摇了摇头“阿凌,你听到了,如果你乱跑或是乱叫,或许我会对你做什么可怕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
金光瑶过往很是宠他,他现在看上去也是那样颜悦色,但事到如今,金凌很难再用和以往一样的目光去看他了。他默默走到蓝曦臣和你身边,看起来老老实实的。
金光瑶转过身看向身后的人“还没挖到吗?让里面的人加快动作!”
“是!”一名僧人应道提剑冲回观音殿中。
蓝忘机趁金光瑶回头,和魏无羡对视一眼就要靠近金光瑶,可却被他反应过来,拖着你后退几步“含光君,你和魏公子还是退后几步吧!”
“哥哥.....”你声音极小,可金光瑶却也听见了,握着琴弦的手一顿,稍稍松开了一些。
金光瑶看向魏无羡和蓝忘机因为他的话停住的脚步,满意的笑了笑“好极了。那么接下来,请你把避尘收回鞘中。”
铮的一声,蓝忘机也立即照做了。
魏无羡有些恼怒“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这就叫得寸进尺了?我接下来还要叫含光君自己动手封住自己的灵脉呢,那这样叫什么?”
“你……”
话音未落,他便看见蓝渝雪白的脖颈上多了一抹鲜红,魏无羡红了眼眶“金光瑶,你....!!”
“魏公子你可要好好想想,该怎么选择?”
“金光瑶,你别冲动!!”蓝忘机看着自己妹妹受了伤,有些着急。
“那含光君知道该怎么做。”
“好。”
蓝曦臣叹了一声。
蓝忘机举起手,重重两下,锁住了自己的灵脉。
天空忽然想起几声雷声“二哥,我们进去吧,要下雨了。”
金光瑶率先迈过门槛,步入主殿中,其他人随之而入。这座主殿内部宽敞,颇为大气,红墙金漆都完好如新,看得出时常有人精心打理。那些修士和僧人在大殿后方掘土,不知已掘得有多深了,仍然没能挖出当初金光瑶埋的那样东西。
金光瑶进入殿内就放开了你人绕到殿后,去察看掘地情况。魏无羡急忙接过你拿过蒲团扶着你坐了下来,盯着你的伤口就不说话。
“羡羡,我没事。”
那道伤口很浅,金光瑶都没有用劲,只是你皮薄了点,出了血,看起来很吓人。
魏无羡接过蓝忘机递过来的伤药轻轻的给你上药,还轻轻的吹了几下。你不禁感到无奈,怕是再晚一会伤口都要愈合了。
魏无羡给你上完药,见你没事,无意间抬头一看,却是怔了怔。
神台上供奉的观音像眉目如画,比之寻常的观世音像,少了几分慈眉善目,多了几分清秀和美。而让他微怔的,是这尊观音神像,居然隐隐约约有些面善,像一个人。可不就是一旁的金光瑶么?
乍看还好,对比一旁的金光瑶却是越看越像,几乎有五六分相似了。难道金光瑶是个这么自恋的人?坐到督统百家的仙首都不够,还要按着自己的模样雕一座神像接受万人跪拜和香火供奉?还是说这是什么不知道的修炼邪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