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鹊.酒和药（上）

剑仙好酒，众所周知。他的酒葫芦好似永远不会空，随时都能取来灌两口，眯了眼道声：好酒！我总笑他喝酒时没那仙人姿态，太接地气；有时简直像个酒鬼，不慎还有酒从嘴角漏下，污了衣衫。我只能别过头，表示无奈和看不下去……剑仙瞧见总笑，说我不会喝酒的人不懂。

的确，我不喝酒。年少时忙着钻研医术，没那闲工夫喝酒，也信了师父说的，喝酒误事；现在忙着实验更要保持清醒，除了手术前的消毒，我和酒几乎就没打过交道，当然除了帮某个嗜酒如命的家伙顺手备点放在密室里，权当忙于实验没法好好待客的歉意。直到某天心血来潮，想起药酒这种东西似乎极受欢迎；回头就看见堆在桌子上多余的药材和坐在桌角上正抱着他那宝贝葫芦的人，做了决定。

“喂，下回帮我带些酒来？”

这话显然出乎剑仙的意料，看着他脸上写满不可思议的样子，再次重复刚才的要求：“我说，你下回来时，帮我带些酒……我没空。”

“啊？……好”

见他应下，也不多费口舌，只继续手上的工作去了。反正药酒这玩意，对酒的要求不高，而药材的质量我有绝对的自信。可是等到剑仙拿了酒来，我直接傻了眼。

剑仙会错了我的意。看着眼前一排精致的酒壶，我就知道只怕这人是以为我要喝酒——这会儿还在介绍各种好酒的特色，完全无视了我的目瞪口呆。这药酒的重点是药材，用太好的酒实属浪费，还不如街上卖的便宜货；本来只想叫他顺路带坛酒，谁知道……

算了，都是酒，哪怕贵点也能用，这么多壶量也是足够的，只是不知不同品种的酒会不会影响成品的效果。现下就先这么凑合着吧，准备好的药材躺在罐子里，就等着酒倒进去了。随手挑了一壶，打开盖子还没倒，就被剑仙眼疾手快的拦下了。

“唉！你不喝？要拿这酒倒哪去？”

“泡药酒啊，我何时说过是自己要喝？”

“你早不说？现在又拿那些草叶树根之类的来糟蹋我的酒？”

“我还说是这些酒糟践我的药材！”

药酒受人推崇，可泡过酒的药材失了药性，只能被丢弃；剑仙万人敬仰，普通人……活该被淹没。能救命的药材，在健康人眼里不过是些植物的根茎叶，又怎么比的起那价值千金美酒？医生也是一样，治病的银针和那些苦汤药成了吓唬孩童的“利器”，健康人路过医馆都要啐一声晦气。

想来……于剑仙而言，小医生也是一样。与我为伍只怕是醉了之后的同情心泛滥，之后还耐着性子天天找来，估计是剑仙信守承诺而已。所谓知己，只怕是我……自做多情。

“好……好一个糟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火气窜上来，燃烧了理智；拎起一壶酒就往自己嘴里灌下去，酒液从嘴角溢出，滑过脖颈，冰冷。

“这下！满意了？”

没等他做出回应，又一壶酒灌下去……等到被拦下时，已经灌下好几壶酒：那滋味着实不好受，喉咙像被刀刮过，五脏六腑都火烧火燎……地面突然铺了棉花似的，软的叫人站不住，一时间，天旋地转；眼前模模糊糊，人也轻飘飘的……忽然脚下一滑，险些摔在地上；好在扶住了边上的墙，空出一只手推开要过来扶人的剑仙：

“你……走开！我可……不敢糟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