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鹊.信不惜（中上）

江湖纷争不断，亦是奇遇频发；毒医本孤独，却是一朝意外，多了个能偶尔一同走江湖的友人。虽谈不上多亲密，倒也交了心——剑仙的手上有我的解药。不善言辞的人只会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信任：卸下所有防备，不留退路。他收下时到也痛快，虽说脸上的表情有些迷茫，大概是从未收到过这种奇葩礼物；手上动作倒是不慢，接过后直接塞进袖兜，也不犹豫不推拒，只留一句：

“就当我替你收着的。”

剑仙显然不知，交出这解药于我而言意味着什么，他自觉自己是用不上这些的——他相信我的毒不会有用在他身上的那天，就像我自以为是的认为他的剑不会指向我。可惜，天不遂人愿。

曾经无条件予我帮助之人，甚至算得上救命恩人，如今正执剑抵着我的咽喉。依旧一袭白衣不染纤尘，仙人之姿遗世独立；剑锋寒光微闪，凌厉逼人。头回从这样的角度看那把剑，那个人……真当是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千头万绪剪不断理还乱了。一时惊的半晌开不了口，挣扎良久只吐出一句：

“……为何？”声音细碎得几乎消散在风里。

为何偏偏是你，为何与我刀剑相向，为何这次不信我！

这次对峙要追溯到数月之前。

新毒制出之日恰逢剑仙得空寻我出游，路上聊到最新的成品，我便随口道了两句：

“这次的毒与以往不同，厉害得很，你要偷摸溜进来就千万别乱碰！你是有解药毒不死，可万一沾身上带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随口一句告诫，不知怎的被有心之人听去，几日后江湖中便出现了各种有关这毒的传闻，五花八门；最离谱的说法是，此毒一出，天下遭难……。所谓三人成虎，人言可畏不假，这莫须有的“奇毒”倒是被传的有鼻子有眼——好像已经有不少人死于这玩意儿了！可唯一的样品还躺在我密室的桌子上……

大抵是这些传言越传越真实，“毒医”这名号越来越为世人所不容。只是名声差些那也就罢了，毕竟之前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

“所有人一致决定除去你……以绝后患。”利剑的主人开口，一字一句扎在心上，鲜血淋漓，千疮百孔。

“他们推举由我动手。”

“是吗……所以连你也觉得我总有一天会为祸四方？”极怒反笑，话一出口倒是比自己想象的要平静许多。

利剑的主人没有回应，依旧维持着原本的动作。锋利的剑刃替他给出了回答，不过大概是举得太久，一直抵着喉咙的剑尖退了半寸，还有些抖。风刮过路边的灌木，耳边尽是风和叶的嘲笑声——所谓知己，不过如此。

“就连你都不信我了？”

“是他们不信！很多人……”剑仙偏头，目光如风，环视四周，所及之处草木皆沙沙作响。

原来如此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轻叹一口，“你只是觉得他们的担心有理。”话音未落，剑尖明显的一抖，偏了一分。

“你不敢冒这次险。我不解释，多说无益。反正一届小医生的死活，不足挂齿。不过……”说着，摸出腰间藏着的毒药瓶子，轻轻捏着瓶塞。

“这就是所谓的、可以为祸江湖、药石无医的奇毒……你贵为剑仙，可再怎么厉害都只是肉体凡胎。你说，若是……”抬起瓶子晃晃，意思不言而喻。

他显然没料到这出，面色微变，不过须臾便恢复了云淡风轻——只是另一只空着手只怕是已经抓住袖兜里的解药了。

“我不会叫李白大人为难。大人救过我一命，今日便……还了吧。”轻轻去了瓶塞，猛地灌进喉咙。

“如您……所愿，不过……还是别……别脏了”大人的剑。药效发作极快，就连我也没撑过一句话的功夫，就失去了知觉。

不过在倒下之前，隐约听见了金属落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