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一觉醒来留善已经回到冥界，这熟悉的死亡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令她倍感心安。

尉迟九思姑娘醒了？

留善嗯…

尉迟九思将她稳稳的抱着走在忘川河畔，随着前方的黑衣女子而行。

那女子见留善醒来便也停下脚步，转身走近。

她一袭干练的紧身黑衣，腕上一串黑如墨的手串与那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容貌清丽婉约，星眸闪烁着点点星光，浑身透着一股拒人与千里之外的冷漠。

留善墨大人？

留善注意到她手中的镇魂手钏，原来前任勾魂使黑无常是一名女子。

此时的黑白无常不止是一对，也不如未来的范无救和留善那般被尊称为墨大人和白大人，有几对甚至连冥帝的面都见不着，充其量也就是小小鬼差罢了，是以那位黑无常并不明白为何留善称呼她为墨大人。

黑无常受到召唤前往人界查探，见这一男一女周身冥气四溢，加之留善腕间带有的白色镇魂手钏，她便顺着那少年的意，带他们入了冥界，打算过几日待这姑娘好些再带去见判官。

那串白色镇魂手钏白无常也有，虽然模样相同，但留善那串明显灵力更加强大，以至于她即便疑惑，却也愿意带他们回来。

霍芸之在下霍芸之，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虽然眼前的白衣女子看起来虚弱异常，但那手钏绝非常人可以驾驭，镇魂手钏认主，若非有一定的实力，定无法将其戴在腕上。

是以霍芸之与她说话的语气也不由自主的带了几分尊敬。

留善的脸色并没有比睡下之前好多少，依旧是虚弱的只能被抱着走。

留善在下无姓，霍大人唤我宝儿即可。

霍芸之不知宝儿姑娘在何处高就？

留善闲散鬼修一名罢了。

这话霍芸之自是不信的，但既然她有心不说，她也不多问，瞧她身上的气息，确是冥界之人无疑。

还有她身边的凡人，虽然毫无修为，但有那一身煞气护着，即便以血肉之躯来到冥界也丝毫不受幽冥鬼气所噬，她当鬼差这么多年，前所未见。

许是看出霍芸之心中所想，留善亲昵的将头窝入尉迟九思怀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环在他脖子上的双臂也随之加紧，声音闷闷的，宣示主权之意不言而喻。

留善他是我从凡界带来的，过两日便带他入籍。

霍芸之干咳一声，瞧那凡人虽然面无表情，但那双手却将怀中的人紧紧抱着。

凡人一袭黑衣，上半张脸被一块铁面具遮得严实，只露出了一双眼，但她并非凡人，也不难窥见少年真容。

说实话……这凡人的相貌当真不敢恭维，而这位宝儿姑娘却是难得一见的倾城绝色，与那少年形成鲜明的对比，抛开一切不说，若不是她此番动作，她甚至都要以为是这姑娘被这少年挟持了。

不过形势显然是反的，冥界许多鬼修喜欢去凡界寻找伴侣，若那些凡人有意，也愿修鬼道，那鬼修们便可将他们带入冥界入籍。这也是除了死亡之外另一种入冥籍，修鬼道的方式。

霍芸之从凡界将他们带来冥界，这少年全程也不休息，就抱着这姑娘不松手，姑娘说话的时候他也不插话，就定定的瞧着她，想来二人也是恩爱非常。

只不过……

这位宝儿姑娘美是美，就是……眼光不怎么样。

霍芸之咳，二位真是……般配，那姑娘休息几日再来阎罗殿找我办理入籍之事。

说完，霍芸之抬手一挥，尉迟九思的颈部便出现一个黑色火焰的形状。

留善多谢霍大人。

霍芸之无妨。

霍芸之走后，留善指路，让尉迟九思带她去了她从前修炼之地，那是一处山洞，隐于瀑布之内，一般很少能有人发现。

那里其实是尉迟九思带她去的，她记得他当时说过，这山洞便是他年幼时的修炼之处，所以留善可以确定此处的存在。

她方才与霍芸之的对话尉迟九思都听见了，但他却一句话都没问她，对她仿佛格外信任。

留善这是云焰印，凡人入冥界未正式入籍之前必须印上此印，方便鬼差掌握踪迹，而且将来也要凭此印入籍。

尉迟九思嗯。

尉迟九思将她放在一块足矣躺下三人的岩石上，站在一旁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

留善你没什么想问？

他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他并不在乎自己身在何处，反正不论凡界还是冥界，于他来说也没什么区别，毕竟他在凡界时身边也是鬼魂环绕。

尉迟九思不懂冥界规矩，自然不会知道除了死亡之外，还能如何入籍。

所以即便是权宜之计，留善还是打算与他解释清楚。

她现在要借他这位未来冥帝天生带的煞气来镇住各路修为高深的恶鬼，她有伤在身，虽有镇魂手钏的气息压制，但她却暂时无法启用它。

是以留善必须将他留在身边。

尉迟九思入籍，便代表着要与留善结为夫妻，她无所谓，反正以她们如今的地位不过是得一纸婚书，还没有在三生石上刻下姓名的资格。

留善你可愿入籍冥界，修鬼道，放弃人界所有？

尉迟九思我在人界本就一无所有，何谈放弃。

留善那你需得留在冥界，与我结为夫妇，你也愿意？

尉迟九思眼眸蓦地抬起，见眼前的白衣少女面容苍白，带着不解的神情。方才还坚定无比的眼神此刻飘忽得不敢看她，身子正在一点点僵硬。即便她的声音确确实实的传入耳中，他依旧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留善你不愿？

留善不禁疑惑，明明未来的冥帝清九思天天将娶她挂在嘴边，如今她“愿”嫁了，他反而不愿娶？

果然冥帝只喜欢嘴上说说，若她真嫁，他定然也会找借口拒绝。

尉迟九思不……不是。

尉迟九思见她蹙眉，连忙否认。

尉迟九思不是不愿…是…是不敢……

留善你怕我？

留善我虽不是什么好人…不，好鬼，但也不会害你。

尉迟九思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尉迟九思只是…姑娘花容月貌…我这般容貌，配不上你……

留善容貌很重要吗？你若喜欢……我这副皮相也不是不可以给你。

她没有四处送“脸”的习惯，之前将容貌给紫殊只是为了利用她，但对于尉迟九思，她只是单纯的想告诉他，她连自己的外貌都能随随便便给他，自然也不会在意别人的外貌。

尉迟九思……

留善你不喜欢我的容貌？

留善见他不语，不禁觉得幼时的冥帝当真是难以伺候。

尉迟九思不，不是。

尉迟九思一时间除了否认，再无言以对，他本就不善言语，此刻更是不知该如何解释。

留善你既喜欢，为何不要？

尉迟九思……

尉迟九思……我这样……挺好，姑娘无需将容貌给我。

他不善解释，到最后只说了这么句话出来。

留善既然如此，你可以娶我了？

尉迟九思有些茫然，不知道怎么办，这么好的姑娘，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他对上那双冰雪般的眼睛，有些无奈。

尉迟九思宝儿姑娘……你会后悔的。

留善那又如何，若是将来你我一方想要离开，焚了那婚书即可。

也不明白有什么好后悔的，那么简单就能解决的事。

闻言，尉迟九思只是抿了抿唇，心中有种莫名失落的感觉。最后还是选择妥协。

尉迟九思好，将来若是姑娘想离开，在下定当将婚书奉上，在此之前我也会竭尽所能护着姑娘。

这番话给了她足够的空间，他不敢奢求与留善像夫妻那般相处，不过若是她愿意，他便不会离她而去，倘若她想明白了……

那他也不会多做纠缠。

——十五万年后，冥界——

范无救陛下，您如今神魂虚弱，还是先回殿中休养的好。

范无救自上次与留善取得联系后便成功的取了轩辕剑，劈开了东皇钟，本来准备好与鬼君一番大战，岂料劈开东皇，却未发现其他神魂，唯有冥帝，仿佛当初被镇压的是他而不是鬼君，至于神界那位战神也找不到半点踪迹。

冥帝回归，十殿相迎，自此瓦解冥界中三足鼎立的形式。

冥帝无碍。

冥帝白虎，可有留善踪迹？

白虎回陛下，暂且还未寻到白大人的踪迹。

自那日后，他便再也无法与留善取得联系，他已尝试许多其他方式试图联系留善，但都以失败告终。

冥帝范无救…朕记得你上次说留善焚了那刻有上古禁术的竹简。

范无救没错。

冥帝那你告诉朕，白虎是如何寻留善的？别告诉朕与禁术无关。

范无救……陛下，白虎习得的只是留善所教的一星半点，那竹简唯有她读全过。

果然不论过去多少年，陛下依旧不好糊弄。

冥帝那就把所学的默下来。

范无救……

白虎……

冥帝一柱香时间可够？

白虎陛下……属下不识字…您…这也太为难虎了。

冥帝一脸惊讶。

冥帝你怎么还不识字？这几千年过去，朕还以为你有所长进，没想到还是光长四肢去了。

白虎……

冥帝哎……既然如此，你来说，让墨大人写。

范无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