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舅舅谁啊？”
“他舅舅是我，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江澄出口都是恍然如梦，上一世也是此间相逢。
重回莲花坞，那日梦中所言他都知晓，可自己对金光瑶到底是什么念头分不清楚。
原先只怜惜他自幼受得折辱和不公道，思及金麟台相携共养金凌十六年的情谊，再相见到底是软了心头。
可明晃晃上世他不是跟着蓝曦臣整日二哥的腻乎，难不成吵架找个人气气对方？得了自己又成了感情催化工具。
一瞬间明了……
金光瑶每日想方设法把金凌留在金麟台美曰其名熟悉宗务，自己往莲花坞跑的勤快，恨不能一天三次。
眼瞧着江澄对自己的靠近逐渐卸了防备，偶尔的羞嗤都让金光瑶情不自禁乐上一天，可最近江澄对自己的目光愈发不善，时不时叹息摇头。
“阿瑶……”
江澄按住人再次挪来腰间的手，这人最后不得好死的下场可是他心心念念二哥亲手送的，犹豫再三江澄还是觉得需要开解开解。
“那个，蓝曦臣不在你不必这般。”
“不必哪般？于二哥何事？”
金光瑶在江澄失踪的日子里由于宗务没少和蓝曦臣往来，他可知晓蓝曦臣每每醉酒后都拿着一个破碎手链念叨着“阿吟。”
那昭然若揭的心思阿澄这般问莫不是真的喜欢蓝曦臣？
蓝曦臣那个木头现在都不敢开口，自己的话总是被人似有似无岔开。金光瑶眼里愈发幽暗陷入狠毒和不顾一切的偏执。
江城瞧人不对急忙拍人手背递过去清茶，
“总之……就是，夫妻吵架床头吵完床尾和，别上心也不用故意……”找我做无辜的工具。
江澄默默咽下下半句，想着眼前人脸面薄不能挑明，他一向聪明会懂自己的意思。
闻言金光瑶险些落泪，盈盈紧盯着江澄眼底。阿澄这话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吗……
原是这般，先前种种躲避话题的模样在金光瑶心里演变成傲娇羞涩，阿澄果真心软可爱。
不过他怎么可能忍心同阿澄吵架，更不用二哥来做和事佬。那个心思不纯的最好此生有多远走多远。
整理好豁然开朗的未来，金光瑶觉得天气格外晴朗，将眼前人拥入怀中，
“阿澄，日后有何不妥可直接同我说，我绝不会吵架，输得彻彻底底。”
因为是你，所以我会放弃所有。
江澄见人上道舒了一口气，其实也没变，他们之间还是上世的痴缠，努力忽略掉心头的失望，江澄朝人难得舒展了眉头笑的张扬而热烈。
金光瑶醉在人的眉目间，历尽山川，璨过四季清风。没听清人的话凝视着出神，抓住眼前不停晃动的手收进自己掌心。
“那……阿瑶我就不送了，金凌最近夜猎让他别丢脸。”
“啊？好，会带到。阿澄也要注意身体，最近暑热别贪凉。”
“好了好了，跟老头一样啰嗦！”
江澄推搡着不停叮嘱同养儿子一样的金光瑶离开莲花坞。
坐在院中背后少了那总是攀附的手竟在夏日生出几分寒冷，看了眼荷塘对面的方亭，放下一颗糖置于石案转身离去。
他知道，薛洋一直在，从义城祭奠旧人后如今又是五年光景，江澄每日都会落下一颗糖给他的小流氓。
但他不知为何不愿见他，可江澄愿意等……
薛洋看着视线里逐渐模糊的背影跳下房梁小心翼翼捏着糖，口中却全是酸涩。
夫子，这苦我收下了……以后你的糖可不可以再甜一点？
薛洋没有跟上那个离开莲花坞的身影，他要待在家里等夫子回来。
以前小矮子问过他懂不懂什么叫心酸，他不明白他的世界里只有当下积累的仇恨和报复后的爽快，所以他看不懂那时候金光瑶拿着一瓶用光的伤药眼中的复杂。
对于此刻的薛洋来说，
什么是心酸……
江澄就是答案。
江澄还是没放下对金凌的担忧，尽管知晓现下的金凌可不是理所应当的那个小孩而是日后的金宗主。
保护入了本能就不过理智，没等得及金光瑶消息按着上世记忆里的地方御枪而去。
那把莫名的银枪认主后江澄同金光瑶一起研究，蓝曦臣也不知怎么得来消息千里迢迢送来一卷上古枪法的孤本。江澄如今也已练的七八。
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重逢，江澄紧紧盯着那个戴面具的身影，等了两世的归人，满口哽咽都是想念却开不了口换作冷戾。
一听到这个声音，魏无羡周身血液都冲上了脑袋又旋即褪得干干净净。
生死两次，就是这个声音牵扯得自己舍不得彻底离开，还想再看他最后一眼，想拥他入怀。
面具遮挡了滑落的泪水，魏无羡全身发麻，半天扯不出声音。
江澄本是直直望着人，他在等他的态度，依旧如此，不愿回莲花坞，不愿认自己。
江澄掌心已经攥得鲜血淋漓，金凌知晓眼前人身份，可舅舅没有表示他也不愿多言，最好这辈子魏无羡也同上世一样，别来缠着舅舅，心底却是揪着疼焦急的盯着落在地上的血珠惊呼，
“舅舅！你的手！”
“大惊小怪！金凌你怎么耗了这么久？还要我过来请你回去吗？弄成这副难，看样子还不滚起来。”
江澄看了眼对面蓝家弟子，敛着眼中的酸楚惯常得没有好脸色训斥金凌。看着对面人手中的纸片当即运起灵力抽出来燃成灰烬。
“邪门歪道……”
迟早灰飞烟灭，剩下半句江澄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明明最记恨这般术法，可今世的经历他明白好坏不在道，在于人心，依旧厌恶是怕那人受鬼气沾染有隐患。
闭紧双眸，再望向魏无羡时眼里都是平淡，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我还是想等一等，等一个不可能的可能。
魏无羡闻言一愣，热血沸腾堵在胸口，他知道这人的意思，可如今物是人非，想到手腕的恶诅他不愿这人为自己劳心劳力应付那些不怀好意的世家胁迫。
“没有……”
他听到自己一样冷淡到极致的声音，除了唇角的热流再也显露不出任何怪异，似乎他们本该就相背而走。
“阿澄……”
这声成功让江澄停顿了动作，蓝曦臣同自己书信往来不少，他知晓那战后蓝湛竟然沉睡了八年，这五年里才逐渐恢复。
若无自己蓝湛本不会遭遇那些痛苦，索性由着时间断了这纠葛，他仍是蓝氏双璧，而我……做我的江宗主。
此后信中再无一分挂念，你我互不亏欠。
“蓝湛。”
江澄无奈叹气转身，又回去了冷漠疏离的态度，蓝湛听到这个称呼心中一震。没有光哪来的影子，可如今太阳依旧……影子却不需要了。
蓝湛满腹委屈，他不曾为那个挡身后悔过，他唯一后悔的是弄丢了江澄八年。
叔父和兄长勒令自己不能下山，待身体恢复才得以随着小辈夜猎而来。
处理了莫家庄后，这个莫玄羽实在举止怪异，无奈只得带在身边免得再招祸患。方才同小辈安排，准备去见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就这般送上门来。
开口却是令人失望的话，蓝湛一言不发的盯着人，挡在江澄去路执拗的不愿挪开。
两家弟子看着阵仗又剑拔弩张的拔出剑相对，江澄望尽人眼里的委屈和难过，妥协出声唤人，
“忘机……”
“我在。”
未等众人反应，蓝忘机就拽着江澄手腕抱紧怀里御剑向着姑苏方向而去。
“忘机你放我下来！”
“不可，会摔。”
江澄扭头看了眼脚底的高度，默默收了挣扎安分窝在人怀中，很久没有在感受过这身清冷的温暖了，仿佛打开了那日日夜夜的如影随形。
蓝忘机看着怀中不知何时睡着的人勾唇都是宠溺，轻柔的落在姑苏城外一竹屋中。
江澄难得梦中没有血海，没有悬崖，没有那些遗憾和绝望。睁开眼就见蓝忘机静坐在对面的窗边抚琴。
他还是那身流云白袍，幸好你没变。
天色已晚，江澄翻腾出野菜，又支唤着蓝忘机抓了两只兔子。
看着怀里毛秃了一片的兔子江澄笑歪在蓝忘机身上，
“哈哈哈哈，忘机，你是嫉妒他们的皮毛吗？”
蓝忘机尴尬得摸了摸鼻尖，生平第一次抓兔子以为江澄想要养，千方百计遏制住避尘的锋利以微小的代价换来生命。
此刻看着已经外焦里嫩的烤兔子，蓝忘机愣了片刻顺从得低头咬口，媳妇的手艺自然极好。
江澄吃饱喝足靠着人在梅树下赏月，突然来了兴致，
“忘机这四年过得可好？”
话一出口就否定，蓝氏这般看中会苛待，
“云深定是待你极好。”
“不在云深……”
“哦，是吧。等会？你不在云深？”
江澄挺身坐起盯着人一脸诧异，那般重伤才醒不好好待在云深养着跑出来干什么？找魏无羡？还真是难舍难分。
蓝忘机看着人眼中的酸意笑的满足，索性不是自己一厢情愿，将人冰凉的手指一寸寸纳入掌心收进袖中。
“嗯，在这里。”
“为何？”
江澄想不通这人的执拗，又因着双手被人紧攥，只能靠着人仰起头发问，
“不登天子船，不上云深眠。”
阿澄可懂，我和魏无羡从来都是清清白白。
江澄听着耳边的解释想到方才自己心中的郁闷耳尖有些发烫，不出声往人怀中又缩了缩。
“一茅屋，梅花月。”
江澄坐在梅林中被月光笼罩，也叹一句清雅。蓝忘机何时也懂得享受了，按照蓝氏家规不应该是苦中作乐？
似乎被江澄眼中明晃晃毫不遮掩的调侃和取笑勾起了心神，蓝忘机翻身将人压倒在一地芬芳中，
“阿澄不懂我何意吗？”
“什么？”
江澄眼里映得都是月光下愈发冷峻的蓝忘机，眉眼间的冰川似乎消融只留下春色，
“我也不登天子船，我也不上云深眠。
姑苏城外一茅屋，万树梅花月满天。”
江澄不懂人为何突然吟诗，也没留意早已散开的衣衫和青丝彼此交缠。
赤诚的吻席卷最后一丝清明，他说……
“你是世间独有，可遇，不可求。”
津ICP备2022002164号-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权保护声明 不良信息举报:jubao@ihuaben.com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