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14 不知何决的审判

叮咚————

阿特维斯中的数不清的钟楼同时敲响了厚重的钟，钟声在充满阳光的大厅中轻响，星璇平静的看着眼前一堆教师准则手册与文件被迅速收起，在一系列工作指导后，会议也到达了终点。

“好了，这学期的工作规划就到这里，希望大家对之后的工作已经有了安排，会议就到这了，离桌。”夏烬秋弥整理了一下手中的文件，“一切照常。”

“安啦安啦，饮茶先啦！要来点什么吗？格洛？”

“不了，我得回去看看那些幼苗，昨天可能水浇多了，都长到天花板上去了。”

众灵各自离桌，赶向各自的前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表现着不同的礼仪，不约而同的在临走前对星璇表示着欢迎的情绪。大厅中一时间充满了热闹的气息，杰克对星璇做了一个告别的手势，从大厅中离开，星璇看着他的衣服下端消失在巨门中，大厅又恢复了一如往常的宁静，轻柔的乐音在大厅中环绕这这里剩下来的两位生灵。

在安静了良久之后，背对着长桌的星璇转动座椅再次注视着在首席的院长[审判]，看着祂洁白的面具中乌黑的阴影，以及没有一丝尘埃的白袍无风自动。

｜抱歉，刚才离开了一段时间｜

微光重新在面具上流动，院长回来了。

｜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星璇的后背靠在椅背上，但是眼边却闪现出碎金交织幽蓝的光晕。

“是的，关于一个选择。”

｜我想，与我与你皆有关联｜院长的面具上流光闪动，无性的声音在大厅内流动，｜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星璇看着他无风飘动的白袍，与照耀在白袍上柔和的阳光，院长并没有过多的举动，静觅的白色大厅中光泽流动。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或许也不算久。”

旅人对大厅叹了一口气，仰视着天花板上的图案，对院长缓缓倾诉着。

“请问您相信预言吗？”

｜相信，又不信。｜

院长如是回答，流光在无数个切面上流动，视线从大厅的各个角落中闪动。

｜预言是根据灵质学理论中灵质运动而做出来的对未来的象征与预测，假设已知所有灵质的运动方向，根据灵质对应相对物质，可以通过极高算力预算得到在未来必定发生的事情。｜

｜但是若已知运动方向并不为总值(灵界总和)，或算力达不成计算所需，预言就会发生偏差｜

｜所以预言只是手段，不是依靠｜

光洁的光芒从院长身后的窗中射入，照亮另一侧变作幽蓝的奇异大厅，平静的群青色在壁雕上流淌，乐音变得悠长惆怅。

“秘境，荆棘，审判。”

旅人终是平静的说。

“若是预言的多个阶段，都与结果相符，则结局可能概率也会有相应的提升，现在秘境荆棘都已经被印证。”

“那么请问，我的审判何时而来？”

大厅中，幽蓝色逐渐在墙壁上蔓延着，旅人与院长很长一段时间维持了大厅中的安静，星璇十指交错，平静的看着对面院长面具中闪动的光芒。

｜ 在回答这个问题前，我需要问您一些问题，｜

｜请问您认为，生灵与神灵的关系是怎么样的？｜

作为首席的院长，用平静的振动频率让声音在厅中传播，柔和的光芒在白袍上流动，汇聚，反射。

“神灵是神灵的升格，是灵智的汇聚。”

旅人平静的回应。

“神灵是以生灵的存在为基础的，是灵的升阶的结果，也是对超凡智慧的定义。”

“所以无生则无神，皆为灵的统一。”

｜换而言之，生灵与神灵是具有统一性的，｜院长转了转手指，一些光芒化作灵质在他纯白的异形圆滑手掌上缠绕，｜一切皆是灵质的聚合。｜

｜ 那么，您认为神灵应该如何对待生灵？又是如何看待生灵的？｜

“很矛盾，我的看法是，当做未成之神。”

旅人应答。

“尽管有概率性，但不断的灵质聚合，总会让生灵升阶。注视好那些吸引我的生灵，庇佑在意的生命，等待他们所带来的结果，就足够了。”

大厅上的壁雕默然不语，其上是一个高大的建筑物，为其中的生命抵御风雨。院长认真的视线在各个角落闪动。

｜最后一个问题｜

｜若所有在意之物已然逝去，你变得不愿再相信他人，将临终末之时，却无人可以依靠，如同将陨的暗星｜

｜你会做出什么举动？｜

暗淡的大厅遍布幽蓝，壁画、彩窗、壁雕上的生灵状饰物睁着幽黑无光的眼，对面复杂的雕像以幽暗的阴影笼罩住大厅，旅人的面盔大部分被阴影覆盖着，黑暗在盔中凝固延伸。

“看来，

您已经知道了。”

｜是的，或许是因为我见过一些类似的事｜

｜那么现在｜院长的白袍覆盖了祂纯白的手指，四条金纹在长袍上闪动，｜因为之前我们的三个问题，我大概明白了您的情况｜

｜你视周围的灵与你是统一的，不带着高高在上的视角俯视生灵；你愿意等待生灵成为与你一样的同行者，对于他们不做过多的控制；你是理智的，但你也正因如此，什么都采用最优的选项，不愿意轻信他人；你担心被注视之灵成为你的奴仆，而非在心理上与你平等。｜

｜这是很少见的一种崇高的事，我也得自问自答，之前那一个问题：你做出的举动，通过冒险的方式找寻失落的遗物，哪怕代价是终结。｜

此时的大厅已经完全浸染了墨黑色，阴影在雕像的沟壑中流淌，黑暗为壁画上的生灵蒙住眼睛，上面是一位燃着燃烧火焰的长剑的古元离仙人，在敌阵中屹立。旅人松开交错的手指，看着对面身上光洁遍布的[审判]。

“高阶之上的智者，与灵界的相融越来越深，在一定程度后，越维不朽，同时存在于过去，现在，未来。”

“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目的，那么我只有一个请求，能否为久经迷茫之人解惑，揭露他的过往？”

乐音在大厅中有节奏的响起，如同等待的踱步声，[审判]没有什么举动，重重叠叠的视线穿透时限，凝聚在祂在这里的这个躯体之中，光洁的光芒平静的在大厅中流动。

｜不，很抱歉，但是这个要求我无法做到。｜

祂突然摇了摇头，光泽收敛，迎着旅人疑惑的目光回应。

｜你醒的晚，可能不知道一些事，黄金纪中叶，星空帝君成为灵界本身时，无名的过去，未来便被隐匿，纵然是我这样的圣诗，也不能在没有他老人家的同意下观测过去。这也使我无法观察你的过往。｜

｜我并非全知全的，也不通晓古今往事。｜

｜而且这样真的好吗？｜

大厅再一次变得光洁明亮，光线从院长的身后透过祂照射在星璇破败的身体上，驱散了其上的黑暗，院长面上的面具经文汇聚，为万千切面的聚合。纯正的弦音温柔的响起，为疲惫的女人弹走乌黯。

｜过往并不是完全美好的，他在重新回来的同时，也意味着重压的回归，如山岳与残萍。遗忘是灵的一种生理防御机制，我不能使痛苦的过往降临于你破旧不堪的身上，这不合适，也不应该｜

｜您是一个被过往所困住的人，还未做好知晓一切准备，无依无靠，如风中残烛｜

｜看看现在吧，星璇先生｜

幽暗退散，光芒洗净旅人面盔上的阴暗，柔和的波动在这圣殿中吹起涟漪，温暖的阳光照在万古的浮雕上。

｜这个时代是个全新的时代，它正处于来之不易的和平当中，昔日的仇敌在此时走向理解，往日的矛盾也在不断消融，我们是由过去支撑的，但我们不能因为过去失去现在，尽管你可能并不相信我，但执着于过去，并没有什么好处｜

｜而且您也不是也在关注现在吗？｜

星璇顿了顿。

｜您为安德烈和罗琳西里尔出面调和，这是你没有抛弃人性的证明｜

｜而且记忆并不是失去了，只是记不起来而已，我相信在某个你从未想过的时间点，你会发现它，在于你从未注视的角落｜

旅人凝视着院长，乐章终于变得不那么平静。

“要是我实为逃脱了审判的戴罪之人呢？”

｜那就在等待中发现自己的罪吧，但切记别忘记真实｜院长坦然诉说，无限重叠的手指交错，光泽在祂的身上流动，｜我不会对仍有救途的生灵投枪，认识到自己错误就是最好的审判｜

｜当然，如果执意的话......｜

一张合同于祂指尖上飞出，星璇迅速接过了它。

上面写着：

星空之契

[内容]：此契约以发起者[审判]戴洛斯德为担保，与灵界进行认证，在签契人自愿下，若亲戚人找回自身之罪，则[审判]将对签契人进行审判。

[有效期]：经纪人受判或无罪时无效

发起者：[审判]戴洛斯德

签契人：

｜您也可以不签｜

院长迎着星璇平静的询问性的目光补了一句，星璇轻捏着这张平凡的纸，迟迟没有动作。大厅内十分安静，壁画上的人注下空洞的目光，院长的身上流动着柔和的阳光，旅人背后渲染着群青交染幽黑的墨蓝。

星璇拿出了羽毛笔，他看着契约迟迟未落笔。

该写什么呢？他不知道自己的尊名，是写现在的名字吗？

然而他却看见了对面的壁雕，集上是六位不同身形的人物，最吸引他的是最上面那位穿着复杂纤长铠甲的带着苍白面具的雕像，那雕像背后的被雕刻出来的条形布条环绕着每一个雕像，在高处沉默，注视，庇佑着任何所见的生灵，星璇注视那雕像的面部，苍白面具上是包容的静谧。

雕像注视着旅人平静而包容。

旅人仰视着雕像，没有说话，只是轻轻落笔。

“从现在开始，我的尊号是守望的星璇空源。”

骑士的声音在厅中久久回响，于是宿命的指针开始转动。

————————————————————————————

院长安静地目送星璇走出大厅，把手边的契约收入袍中，独自坐在这空荡荡的大厅，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流光在厅中流动，爬上三个不同的无形的躯体，院长看着那三个被罩住的人，那三个人沉默的看着祂。

｜ 诸位都很有雅兴啊，这可不像你们的风格｜

大厅内发生了一些奇异的变化，化不开的漆黑，虚幻的紫和虚渺的白在厅中流动。身着黑袍的巫师，一位身着绝美的女士还有一位身着白袍的道人，带着身后附着色彩的无形的宏大的恐怖躯体，在厅中显形。巫师看着院长默然不语，袍中的黑暗中蠕动着什么，女士闭着双眸，雾气凝出座椅作为座位，道人坐在院长身侧的侧席，和女士坐在一侧。

“当然，但这件事事关重大。”

巫师帽兜下的黑暗扭成触须，交织着鸣成人声：“能确定是他吗？戴洛斯德。”

｜我觉得不行，看来维拉你也没看出来｜院长平静的说，身后无形的宏伟之躯，从维度中浮出表膜，｜因果太多，罪过无宿，不知过往，我得不出结论｜

“祂的骨骼上的铭刻，像是星空纪元艾斯迪拉的，神明形态有些像移动堡垒单元，但在历史中没有符合形象的对象，”道人的声音重重叠叠，空渺而遥远，“祂可能是一位没有被历史记录的艾斯迪拉的古神，如果真是如此的话，星空纪元历史的研究将会更进一步。”

“但是,这也无法表明,袍是预言中的那个生灵。我们目前已知的疑似人选共有十位:一个空间穿越者,四个异常症患者,四个标定者,还有刚刚那位古神,计算因素太多,得不出具体答案。”

道人严肃的诉说事实,女土表示赞同。

｜我倒是有一些立不住脚的猜想以及一些事情,但我觉得还是说给你们听最好｜

院长双手交错,身后的光芒映射大厅。

｜这次预言,所有的疑似人选星空帝君都没有允许我查看时间线,这是事实,若是能查看他们时间线的话，这次预言的解决将会简单的多｜

丨但是,刚刚那位古神,我看不出时间线｜

大厅忽然进入了ー片沉默,大厅中的每个神灵都在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四位院长的身影不停闪动,色彩变得深邃而幽静。

“戴洛斯德,预言,真的可信吗?”

终于,那形似巫师的穿着黑袍的未知生灵的一部分身体发出空洞的声音,说不清是渴望还是害怕,但更多是纯粹的毫无掩饰的贪念,黑袍上睁开一只只眼睛,带着恐怖的纯粹的情绪,他身后的壁画是一个手握典籍,身着白袍的像似殉道之人在暴风雨中独自屹立走向黑暗。

｜至少｜院长平静的声音响起,｜这个星空纪元的预言的存在是一个既定的现实,无论未来

如何,我们皆应面对｜

“我们每个人得到的预言都不一样,但我要说明一件事。”道人起身走向墙壁上的壁画,那上面是一个手握燃烧火焰的长剑的披甲将军用火焰庇护着万千生灵,他仰视着那个将军身影不断变淡,“若结果会造成巨大的灾祸,我会采取应有的行动。”

“我更希望我所知的预言是对的,"巫师的身躯扭曲缩小,从半空中抽离,只留下平静的余音,“哪怕是完全相反的结果那样也好。

“我只期待他能为未来做出巨大的变革,推动文明的进展,或许这只是我自己的祝愿。”女士睁开翠绿的眼睛,威严不失柔和,更带有几丝慈祥,她的身后的壁画是一位身着绿白色相间的精灵女圣徒,苍绿的树枝和绿叶在圣徒那神圣的白袍上更添了几分生机,迷雾吞没了女士的身影,再一次留下院长静静的端坐在首席上,依旧平静而详和。

但一会儿,一声感慨声却在厅中响起。

｜星空帝君,您到底在想什么呢?｜

一种空灵的声音响起了片刻,清风从窗吹入空荡荡的殿堂,没有任何色泽的苍白大厅中

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