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宴席》7

但随着意识的慢慢醒悟，他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被利用的事实。晃悠悠地走到了厕所门前，随手拿下了一块搭在门把上的湿旧抹布，擦起了脸，玛莎也刚好从这里经过，莫里克看到玛莎，猛然地想起了所蛊惑自己心智的食物，他闷声苦笑，在玛莎也注意到他时，已然不想移动了。

“嘿，莫里克先生，如果你有需要的话，厕所就在你的对面。”说完，玛莎手指了指厕所的位置。

莫里克已然哀愁满面了，他望向玛莎，张口又不知要说些什么，只能勉强地咽了咽口水。

对着玛莎挥了挥手说道:“不，我并不需要上厕所，这位女佣小姐，我需要的东西已经和瓦斯塔先生谈拢了，现在，我想我该离开了。”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莫里克先生，大门就在楼下的不远处，让我来带你出去吧。”

“不，不用了，女佣小姐，我自己能离开这。”

莫里克看着玛莎纯真、善良的笑脸有些不忍。决心留下一句话让她来提防阴险、狡诈的瓦斯塔，于是语重心长地对着玛莎说道:“也许，也许，女佣小姐，在某些人看来，我们就是食物。”

正在玛莎还一脸困惑地思考着莫里克所述的话的时候，莫里克早已下楼离开了。

玛莎回想起了这件事情完全是因为这份食谱的出现似乎就是从莫里克离开瓦斯塔先生家的那一天确定下来的，而后，每当有人因为纠纷和矛盾来到瓦斯塔先生家里做客时，瓦斯塔先生都会把这一份食谱递给玛莎，让玛莎来准备食物，而每当这些似乎不可调解的纠纷与矛盾因为瓦斯塔的贿赂和这一份小小食谱所折服的时候，食谱上就会多出一道菜来。

直到现在，玛莎才明白过来，这一份食谱存在的真实意义，这哪里是一份食谱，这分明是一份将人的欲望兑现为实际力量的假寐性契约，兑现的欲望者们的需求在巨大的满足感中奚落、冷却下来，进而代沟为一种妥协和任人宰割的空想状态，对于人的欲求而言，这是一份多么妙巧的证书啊，它证明了人的欲望并非无底空洞，而是一个能够被填补和替换的树屋，它把人们所渴求的一切用自己的魔力封闭起来，转而去滋补人本疲惫、舒爽、乐于接受的一切，它的存在没有任何目的性，但它的存在却满足了一切目的性，这就是它的实际意义，这份食谱的实际意义。

玛莎突然明白过来，对此感到后怕，她想到了平时温文儒雅的瓦斯塔先生仅是一次的不小心就掉进了自己精心编排的欲望陷阱中，这份原本为欲望设计的陷阱到了瓦斯塔先生这里胃口剧增，一直以来，瓦斯塔压制着的暗潮涌动的滋烈欲望，在此时，在酒精的雾沫中，压抑的欲望喷薄而出，直到食谱的神奇魔力也不能满足它。瓦斯塔心中荒草搭建的树屋越垒越高，逐渐超过了食谱人名单上所能提供的美味。

突然间，断电了，房间里漆黑一片，正在惊吓中沉思的玛莎被楼下强烈的嘶吼声所唤醒。“还没有好吗？！玛莎！你究竟要我们等到什么时候？！还有客厅停电了，你还不赶紧去瞧一瞧究竟是什么情况，客厅里漆黑一片，难道你想气死我吗？！玛莎！”

玛莎若有所思地为瓦斯塔的一惊一呵所轰动着，终于，在某一刻下定了决心，她先是向瓦斯塔回应道自己已经料理好了饭菜的准备，现在就打算下楼查看停电情况的汇报。她是这样讲着，却下了楼走进了一旁的仓库内，在一个大桶里翻来覆去地淘到了一些东西后，径直地从大门走进客厅内，她把手中的东西摆放在餐桌上，对着瓦斯塔先生说道:“先生，请您先享用，我这就去查看停电的情况。”

瓦斯塔虽早已被玛莎的缓慢行为惹的嗔怒，但现在美食的到来使得盈缺的欲望得到满足，他哑了火，一边敷衍地答复道一边急不可耐地吃起了食物，他明显的感受到自己所吃的食物在形状味道上都与刚刚所呈上来的食物有所不同，但味道却比刚刚的更加美味，他以为这是玛莎更改了食物配方的缘故，对此毫不在意，口中强烈的满足感已让他倍感欣慰，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欲望在黑暗里吃到的东西是什么，他只知道，这般美的味道，是玛莎在原有的食物的口味上一个伟大的创新，这种创新让他着迷，逐渐忘记了原有配方的味道，玛莎在离开了餐桌了以后，走进了仓库内摸索到了一把工具后折返了回来，只有瓦斯塔夫人注意到食物味道的改变如此之大，她急忙叫停一旁正在猛扒食物的孩子们，但是没有用，似乎只有皮尔听到了这声呼求，他在吃完上一轮的食物后就静坐在位置上休息等待妈妈的到来，在此刻却尤为安静，瓦斯塔和西霍达越吃越疯狂，显然是叫不停了。玛莎带着了她手拿的东西回到了餐桌前，哐哧一声砸在了餐桌上，突然间，来电了。

在房间内耀眼的白光下.

一把身砥漆白的利斧劈在满是血污和动物内脏的餐桌上，隐藏着裂痕的桌布和饱满鲜血的脾胃在夜色的钟声下落下了铁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