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宴席》6

他的面颊手臂黝黑粗糙，手上的皮肤满是老茧所蜕下的不完整的皮。瓦斯塔夫人招待了这位贼眉鼠眼的客人，并把他带到了餐桌的一旁，这名工人初来乍到，对这里的一切感到新颖、迷茫，终于在瓦斯塔夫人几次不耐烦的催促下，他才终于坐在了自己在餐桌前的位置上。

这位工人身兼要职，是工人党的重要成员，同时也掌握着党派里利益分配的有资实权，而他个人则在工人中间享有着很高的声誉和地位，工人们也都十分听信他的话，而他此次到来的目的就是为工人争取更好的条件利益。

但他却有一个致命的软肋，他的家里又多了一个新成员，而他的妻子因为身体经常性的得不到足够的营养补给而病重在床，而他在党派里的影响力也在逐渐下降，所以急于寻求利益和影响的他主动提出了接受这项艰难的任务。

此刻，他在这个场合中显得有些呆笨，像是被瓦斯塔先生家里的装潢华丽迷耀了眼，直到瓦斯塔先生开口讲话，他才终于清醒过来，直了直自己正义的身子，声音嘹亮地对着瓦斯塔先生说道:“那么，先生，关于条件的内容和工人们的要求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不急，莫里克，先吃点东西吧，你来时的路上一定饿坏了。”瓦斯塔语气慵懒地回应道。莫里克的动作有点慌张，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直到玛莎将食物分进了他的盘子里，他才慢慢恢复了行知力，他向玛莎低头道谢，玛莎也温和地回应了他。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谈一谈关于工人工作条件的事情，瓦斯塔先生，因为这也正是我此次来拜访做客的原因。”

“不着急，莫里克，不着急，先吃点东西吧。”

听到瓦斯塔先生的话，莫里克无奈地摇了摇头，开始品尝起了自己盘子的食物，在吃进食物的那一刹那，他眉头紧皱，感到来自自己身体内部似乎有一双遏缚的大手按压了他来时所有精心打磨的欲望和计算，食物在他的口中腾涌，像怪物一样地涌进了他的胃里，他感到自己的一项欲望被强烈的征服、满足，而那个位置，原本是为另一项谈判做准备的，逐渐，他感到自己不对劲了起来，真正的需求开始变得模糊，但他仍对嘴巴里的怪物享受之至，似乎让他觉得再也没有什么能比眼前的这一盘食物更为重要的了。

终于，瓦斯塔先生开口说话了:“莫里克，我知道，你是厂里最为优秀的员工，我也知道，厂里的工人也愿意听从你的调遣，但同时的，我也了解到你现有的境况有多么窘迫，你找我来也是为了工人们的利益，何尝不为自己争取一点利益呢，莫里克，那些人和你的利益根本无关，不是吗？”　

　　莫里克木然地点了点头。

　　瓦斯塔先生接着说道:“我觉得你不应该为那些与你自身境况毫无瓜葛的人的利益进行考虑，不如这样，莫里克，我给你一部分钱，你可以拿来治好你妻子的病，并且添置一些衣服和食物，这还可以改善你们一家人在这个冬天的处境，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这一切都将属于你的了，莫里克。”

“什么条件，瓦斯塔先生？。”此刻的莫里克仍深深沉浸在美味的食物当中无法自拔，至于外界到底说了什么话语，对于他现在的状态而言，都将是一句不清晰的问候语一般让他麻木地应承了下来。

瓦斯塔知道自己的某项计谋得逞了，赶急忙地向莫里克说道:“那就是，莫里克，我需要你去告知那些工人们，他们的条件我是不可能接受的，我要你用你自己的声望和能力去尽力地改变工人们对现有条件的苛刻认识，让他们收起自己的不满情绪，无理由地服从下去，要让他们只相信一件事情，那就是，只有努力工作才是他们应始的状态，他们不该有如此多的条件和请求，现有的一切是不可能改变的，且有变得可能更糟。”

“我明白了，莫里克先生，如果你没有其他要求的话，我想我应该回到工厂里去了，我手头的工作还有很多。”

在莫里克磕磕绊绊地讲完了这番话之后，瓦斯塔满意点了点头，他终于得到了他一直以来想要的工人们的反应，并把厚厚的一叠钞票递给了莫里克，莫里克拿上钱以后，意识才逐渐恢复清醒，他愕然地发现自己手中正握着一叠厚厚的钞票和面迎着瓦斯塔先生的笑脸，他感到懊恼与愧疚，但转眼间，他就被利益所驱使，是啊，他需要那些钱，那是一笔多么丰厚的钞票叠纸啊，是他要为厂里的那些人所做多少工作才能换来的啊，他心脏砰砰地跳着，脸颊上的汗表明了他此刻内心的纠结，终于，在某时一刻，他想通了，他想通了自己不应该如此无私的事实，“这不过是一点钱而已。”他安慰自己道。但某个道德老人此刻正在他心里拿着戒杖不断抽打着他，呵斥他丢下那些钱来，但他经受住了。他变得更加爪牙厉目，他释然了，他终于得到了自己急于所需的一切，而这一切，是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就得到的，他对此感到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