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沉重打击

　　马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双脚如灌铅似的走不动。此时夜里的城市，灯光灰蒙蒙，一切在宁静中，当一阵阵寒风瑟瑟吹来，饥饿又累的她顿感人生的渺茫、无助。她沮丧、懊悔、流着泪，漫无目的地走在一条偏僻的街道上，仿佛世界此时此刻都没有关于她的存在，都没有关于她的故事。

　　一辆小汽车缓缓地开到她的身边，一束耀眼的灯车照着她慢慢地移步的背影，是那么的独寂。车停在她的身后，随后走下了一位中年男士。

　　“马虹跟邱哥回去，上车吧？”邱吉祥带着儿子邱兴来寻找她了。邱吉祥驾驶着小汽车在一个多小时的颠簸中终于在城里的某处找到了她，邱吉祥的语气很平淡而很稳重，倒像是有一种家人般的态度。

　　马虹转过头，从迷糊的眼睛里看到这一丝丝的希望。但她没有表态继续前行，远方城市的灯在淡出中模糊了，邱兴很快跑到马虹身边。

　　“马虹姐姐，跟我们回家吧？”邱兴拽着她的衣服，此时她身上似乎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流，她停下了如铅重的双脚。

　　“谢谢邱兴小弟弟，姐没有资格做你家的保姆，俺是乡下人，自然就是乡巴佬。你和你爸回去吧，你们的心意马虹姐姐领了，俺就是这个命啊。”马虹平静的语气对邱兴说。别看邱兴仅仅只有八岁，可是他是一位很懂礼貌的、聪明睿智、口齿伶俐的小男孩。

　　“马虹姐姐，邱兴很喜欢你，我爸爸也很喜欢你呢，和我们回家吧，外面好冷啊。”邱兴几乎差点哭了。

　　“哦，俺哪里有家？在城里俺就是一尾多余的、可怜的小鱼，在深广的大海中一尾小小的鱼，苟且偷生中寻找温暖的港湾；可是俺决不是想得到奢望的那尾鱼……”马虹这席话就是望着邱兴小朋友而说给邱吉祥听的。

　　“姐姐你说什么小鱼？”邱兴好奇地问。

　　“邱兴小弟弟，俺不是小鱼吗？”她淡淡地说。

　　“马虹，对不起，跟我回去吧，边嫂答应了你，不管怎么样她全盘答应了你。”邱吉祥望着她说。

　　“不回去了，省得造成不必要的麻烦。”马虹的语气很坚决，但言语中又透着几分痛楚。

　　“马虹，你听我说，你边嫂虽然小心眼，但是她也是一个良善的女人，你一走她很冷膜的，因为她又是一位回心转意最快的人，她后悔当初语言过重对你的伤害，我代表她，以她的名义，我和儿子来接你回去。”邱吉祥平静地说。

　　马虹此时心想:站在她面前的邱吉祥就是一位随边倩意识为转意的人，俺不能就随意也顺着他；俺有俺的尊严，俺有俺自重，这个时刻短暂的温暖永远不属于俺的，俺就是一条可怜的虫。

　　 “马虹姐姐，回去吧、回去吧！”邱兴拿着她的手再三摇摆着。

　　“邱老板，邱兴小弟弟你们回去，多谢你们的好意，等俺拿到了初中毕业证明再联系吧，如果你们反悔俺就当在城里做了一次‘空欢喜’的梦吧。”

　　“马虹别当真，人生本来就是一次又一次缘分的相见，在相见中相互认识对方，再彼此了解的，这无非就是人生中不悦遇见。”邱吉祥深情地说。

　　“马虹姐姐去吧，去吧！这晚上好冷，也太晚了，一个人在城里不害怕吗？万一碰见大坏蛋那怎么办？”邱兴再次拽着她的拉杆箱，分明是舍不得她走，舍不得她这个人。

　　“邱兴小弟弟，俺不能和你们回去，等姐姐拿出毕业证再联系你们，小弟弟再见！”马虹拖着拉杆箱继续地向前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马虹，找到了联系我，你别忘了，再见！”

　　“姐姐你慢走，姐姐再见！”他挥挥手。

　　邱吉祥望不见她后，牵着邱兴的手回到了车上，车徐徐启动，沿着城市的寂寞里离开了。

　　马虹此时的心情不知是什么滋味，她继续往前面走。她想寻找昨天的天桥，想那天夜里与王丽英一起背靠着墙睡上一睡，让自己重温那夜的梦境。可是偌大城市，已经寻找不到了这港湾似的天桥。

　　一辆出租车“咔嚓”紧刹了车停在她身边，司机探出了脑袋，叼着一支烟，在灰蒙蒙的路灯在狰狞可怕。

　　“美女，打的么？”粗糙、沙哑的声音。

　　马虹迅速移开了她的视线，摇摇头继续向前走。那位司机干脆下车走到她面前，把嘴上的香烟丢了，几乎强行性抢她拉杆箱。

　　“美女，上车吧！”

　　“你要干什么？俺不坐车，俺就到了姐姐家门口了。”马虹急中生智，出于下策。

　　“美女，别自己哄自己啦，我观察你多时了，你家人不要你了，把你赶出家门；他们不关心你我关心你，上车走吧。”司机狡黠地笑了笑，他一手攥紧拉杆箱，面目狰狞可怕，面临这一切，这下马虹傻了眼，害怕极了，她四周环视希望有人来搭救她。

　　“放开俺，俺姐就在前面，俺马上打电话。”

　　“哈哈，打呀！”他已经攥紧她的左手，疯狂地做了不雅的动作。

　　“救命啊！”马虹斗胆呼叫，这声音犹如晴天霹雳划破夜空。

　　邱吉祥似乎听得清楚，这声音来自不远处，这声音好熟悉。他停下了车来打开车窗再想听听清楚，可是这夜里的城里如死一般宁静。他顿感不好:马虹有危险，马虹有危险！他立即调了车头向案发地点向离弦的箭驶去。

　　城里街道中，马虹和司机正在挣扎抢拉杆箱，这熟悉的背影就是马虹的，邱兴大喊一声。

　　“是马虹姐姐，爸爸，快点呀，我要打死那个大坏蛋。”

　　车刚紧刹后，邱吉祥大喊一声。

　　“住手！”一声尖叫，那位行为不轨的司机转眼一看狡黠地冷笑。

　　“你要干什么？我送她一程……”

　　“不是的……“马虹仿佛在大海中抓到了救命稻草。

　　“嘿嘿，你问问她。”

　　“叔叔……邱哥……救命！救俺了！”马虹已经语无伦次了。那位司机瞥了邱吉祥一眼灰溜溜地上车，迅速离开了现场。

　　“马虹好险啊，不要紧吧？”邱吉祥关心地问，看了看拉杆箱的拉杆已经破了，她蹲在地上开始哭泣。

　　“马虹姐姐，马虹姐姐，别哭，跟我们回家吧？”邱兴走到她身边，邱吉祥把拉杆箱拉杆拾取来。

　　“马虹，回去吧？你看这么晚了，一个人多危险；尤其是一个女人，那些歹徒就是打你们这样单身女人的主意，不要再犹豫了，走吧。”邱吉祥把拉杆箱放进后备箱。

　　“谢谢你们！”马虹擦拭泪水上了车。

　　车子徐徐启动，又在街道上调了头缓缓调整方向，消失在这惊心动魄的地方。

　　“唉，这世道变了，这晚上就有强拉客，见到女的就如野兽般攻击。如果刚才我要是走远后果不堪设想啊！有惊无险啊！”邱吉祥淡淡的说。

　　“马虹姐姐，这个歹徒太可恶了，长大了邱兴为你报仇，我长大了以后专门打击大坏蛋，抓他们去坐牢。”邱兴迸发自己的愤怒之火坚定地说。

　　车越来越快，已经进入了某街道附近的别墅区了。

　　一声清脆的“喇叭”打破这别墅的宁静，别墅仍然亮着灯。马虹再次回到了白天的别墅，似乎不再陌生。边倩穿着睡衣披着松篷的头发，拖着拖鞋，极像是刚出浴的人，她走了出来。一股雅丽兰幽香味扑鼻而来，脖子上一条特大的金佛项链亮闪闪的；双耳坠掉着的金坠子，左手臂腕关节是暗绿色玉镯子；再加上左右手佩戴钻戒子，一眼看过去雍容华贵的女富婆。

　　“老公你回来了。”她只顾邱吉祥。

　　“嗯，找到了，好险啊！差一点落到歹徒手中。”邱吉祥望着这时候的边倩，又看了看身旁的马虹说道。

　　“马虹姐姐，跟我进屋吧？”邱兴牵着马虹的手。

　　“等一等！”边倩还来不及说出口，邱兴拽着马虹走进了别墅。

　　“儿子，你听见妈妈说话吗？儿子……”边倩追上去了，邱吉祥提着拉杆箱也进了别墅。

　　“妈妈，人家姐姐刚才受惊了，让她先进厅休息，啊。”

　　“什么受惊了？莫名其妙，这受不受惊关我们屁事，她不是走了吗，怎么又把她拉回来了，死气我啦。”边倩有些存不住气。

　　“妈妈我不理你了。”邱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望了望马虹又猛地站起来，打开冰箱拿出两瓶易拉罐可口可乐走到她的面前。

　　“马虹姐姐请喝饮料。”他啪啪两声把可口可乐全打开了。

　　“换鞋，刚下午拖的地板。”边倩丢了一双拖鞋在马虹面前，没好气地说。

　　“以后这整个别墅内外的卫生归你打扫，还有……”边倩坐在沙发上对马虹不屑一顾。

　　“倩倩，有事明天再说，有事明天再说吧！”

　　邱吉祥这样一说，边倩可不高兴了。就这乡下一位黄毛丫头，老公和儿子就开始帮她说话，这样下去久而久之，我是什么人呢？边倩皱着眉头打开了电视，故意把声音放大，目的是不想再听见邱吉祥和儿子说些关心她的声音。

　　“姐姐我们上楼睡觉去，二楼我的卧室。”邱兴拽着马虹。马虹望了望邱兴，看了看刚才不悦的边倩，墙上时钟刚好敲响，马虹静静地算了响数，十一下，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当她走上了二楼，一切都那么陌生，空荡荡的客厅中央亮着一盏梅花大吊灯，她来不反欣赏邱兴就走到她身边。

　　“马虹姐姐，你今天晚上和我睡一张床好吗？”邱兴抬起头望着马虹，她摸了摸邱兴的头。

　　“你不是和爸爸妈妈一起睡吗？”马虹问。

　　“马虹姐姐，你不知道啊，我从自懂事起我一个人单独睡。”邱兴的眸子里好像有些怨恨。

　　“为什么？”马虹追问。

　　“不为什么，不为什么啊，就是我妈妈想生个弟弟呢。”邱兴的泪水流淌着，像是受了很大委屈似的。

　　“邱兴小弟弟，这样不好吗？到时候你妈妈真的生了弟弟那该多好。等弟弟长大了，你就有兄弟了，也就是你的左膀右臂喽，你说是不是？”马虹进一步地说道。

　　“我不要那个弟弟，倘若他像我妈妈的脾气那就麻烦大了。”邱兴皱着眉头说。

　　“如果是像你爸爸呢，高大帅气、英俊潇洒呢？”马虹刚才紧绷的心情有所放松，她开始挑逗地问。

　　“这个，这个当然是好。不过有两种可能，要么像妈妈，要么像爸爸。“邱兴淡淡地说道。

　　“邱兴小弟弟说得对，这个时代，凡是出生的小朋友，不管是男还是女的，都特别聪明睿智，比俺乡巴佬强一百倍呢。”马虹顺藤摸瓜似的说。

　　“马虹姐姐，我喜欢妹妹。”邱兴望着她说，眼睛里充满着一种渴望。这种渴望是很少有过的，尤其是他这个年龄段。

　　“聪明的邱兴小弟弟，什么事情都想得到。妹妹有你妈妈的漂亮，有你爸爸的帅气，那可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希望邱兴小弟弟心想事成。”

　　“哈哈，其实我爸爸不想再生了，因为在城市里工作赚钱不容易。我爸爸天天忙，我妈妈整天打扮，有时出门上班也是吊儿郎当的，我就看不惯她。”邱兴愤愤不平地说。

　　“邱兴小弟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不许这样评论妈妈。你知道吗？世界上什么最伟大，只有妈妈。妈妈是什么？妈妈就是母亲，所以她是你的母亲，无论她脾气好坏总是你邱兴的妈妈呀。”马虹进一步分析着。

　　“马虹姐姐，我跟你说，你千万别告诉其他人，我现在的妈妈不是我亲妈，她是我后妈。”邱兴压低了声音，嘴对着马虹耳朵轻轻地说道。

　　此时楼下听到了边倩的声音，她并没有上楼只是在梯边喊了一声。

　　“邱兴，熄火睡觉，明天要上学的。”边倩在楼门口喊了一声。

　　“知道了。”邱兴跑到楼梯口回了一句，他悄悄地走到客厅牵着马虹的手走进了卧室。

　　当打开门的那一刻，马虹仿佛进了另一个小小的世界，一切却那么自然。邱兴走到了写字台边拿来了桌上80分的试卷。

　　“马虹姐姐，我总在80分左右徘徊，这是怎么回事？”他眼睛眨了一眨。

　　“其实这个80分，已经不错了，当然这分数永远不是你理想的分数，对吗？”马虹似看穿了他的心事。

　　“马虹姐姐说得对，我的梦想是双百。如果期末考试有双百，我爸爸答应我去北京看天安门，看升国旗；还要去万里长城，逛故宫、玩颐和园、看圆明园遗址呢，哈哈。”邱兴很兴奋，极富有弹性的面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这个梦想一定会实现，这个双百分数，只要你努力一定会达到。”马虹鼓励地说。

　　“哈哈，我想实现，可是老是80分。记得有一次我考了个75分，我爸爸非常生气，还打了我小屁屁。当时我就暗暗地下了决心，等我考了双百分看我爸爸奖励我什么。于是我提出了去北京。”他信心满满地说，右手握起小拳头，像宣誓样充满着激情。

　　“邱兴小弟弟，只要你下定决心，你一定会成功，姐姐也预祝你的梦想一定实现！”

　　桌上的小闹钟已经指向了十二点了，窗外一片宁静，城里的灯光仍然坚守着一片至始至终的光芒。邱兴微笑地望着马虹，他们躺在了床上，熄灭了墙上壁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