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十六)

　　“ 方才的恶死鬼生前应是善德之人，想必应当是做了不少好事，得了善报，与其他亡灵不同，依然可以以魂魄之躯在凡间行走，可生前的记忆却是残缺，只能固定的记着死之前最后一刻脑中所想的事情，故仅仅段金刚经便让她舍弃执念，步入轮回，有一个好的归宿。”

　　 僧人长长地叹了口气，心情有些沉重，看着旁边听得入神的女孩儿道：“好了，夜深了，早些睡去吧。”

　　 “哦。”女孩厌恹恹的走开了。

　　 二人却没注意到，他们谈话间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门缝中一闪而过，树隙叶被刮下几片，似乎有什么动物隐在黑暗处，混沌一片中看不清毛色，只有一双眸子在黑暗中反射出琥珀色的瞳光，只见它弓着背，紧紧盯着那个在月色下打坐的僧人。

　 对它来讲，这是陌生的气息，它不喜欢尤其是僧人身上那串佛珠，看上去很刺眼。

　　 此时正是后半夜，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冷风浮荡，空气清新，僧人却微微张开双眼。

　　 黑夜浓稠的如同墨汁一般，院子的一切都好像静止了，只有那婆娑的树影，在风中摇曳出诡异的姿态。

　　 因为饿死鬼的缘故罢，女孩被吓得辗转反侧，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但出乎意料的是，雨停了，浸冷的湿气在空中蔓延，耳边只有山风轻拂，很温和，像父亲抚着的手掌，往日的阵阵虫鸣声消失了，1点多余的声音也没有，迷迷糊糊中陷入了梦乡。

　　 次日天色渐明，只不过还是阴沉沉的，浅灰色的阳光透过磨损的木窗晒在女孩身上的被子上。

床沿的下悄悄抬起一个银白的小脑袋来，两双耳朵缩了缩，终归还是爬了上来。

在这样寂静无人的时刻，千面终于得以安心地看一看睡在不远处的这个人。

她看起来很是疲惫，眼下带着一抹黑青色，浅浅的眉头在睡梦中紧皱在一起，目光落到那一截领口露出的莹白的脖颈上，那薄薄的肌肤下埋藏着青黑的血管，经不起利齿的轻轻一咬就会断裂，明明是这样脆弱...

　　 千面忽尔一怔，脑袋局促地别向一边，视线根本不知道要放在哪里，下意识的跑了出来，却直直撞上年轻的僧人，

　　 千面呲着牙，面露凶光的瞪着前方，僧人立刻觉得胸口一滞，心头发冷，脑中顿时想起方丈曾经说过的话，万物有灵，与之有恩者，会守护一生，当时虽然不信，可现在却没由的信了大半，摆了摆手：“小僧是来向施主告别的，叼扰了。”

　　 转身刚准备离去，天边突然响起一声压抑的闷雷，豆大的雨点应声落下，不一会便山林里便是风雨飘摇，僧人看着眼前的小兽，指了指天空。

　　 恐怕还得再多叨扰几日了。

　　 小兽喉咙中发出沉闷的声响，似乎很不满山中又下起了雨，烦躁的在地上磨起了爪子，一旁的僧人顿时，背上窜出一股寒意，像是受惊的兔子移到了树下。

　　 千面慢慢仰起头看着天空，天空中阴雨绵绵，它心中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这几日天气太过异常，潮湿的空气让它的鼻子很是不适应，更多的是一种被盯上的感觉，它在林中生息这么多年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当时那个实强大的马首蛇妖？若是它现在来，自己定有能力将它厮杀，可冥冥之中千面又觉得不似它所为。

　　 僧人却喃喃自语道：“这慈洲地域怎生得这么多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