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其母必有其子（天才之间前传）

  我有一个好妈妈。

  她乐善好施，每次去教堂，都要给外面的乞丐一些钱。大家都说她是个仁慈的人。

  妈妈很爱我，对我十分关照。

  我最初的记忆，就是她给我戴上用猪膀胱做成的浮漂，带我下水游泳。阳光下，我看到猪膀胱被气体撑的薄到透明，却仍然不破。我想，它得有多柔韧，才能承担起这种力量啊。

  妈妈总是给我带很多玩具。

  今天的玩具是一只狗，她带我走进厨房，指导我把它“拆开”，这是心，这是肝，这是脾，这是肺，这是肾……

  拆完之后，我会把骨架拼起来，我已经有了很多骨架，一套老鼠的，一套鼹鼠的，一套兔子的，一套猫的，它们是我的宝贝。现在又有了一套狗的，我很开心。

  我曾经问过妈妈，我什么时候可以有一套人的，她却说不可以，随后跟我解释，圣经上说人是上帝照着自己的样子所创造的，所以教会规定，私自解剖人体是渎神的重罪。

  唉……为什么嘛？如果人的身体是神圣的，可是门口绞刑架上那些罪犯的尸体，任由野狗和乌鸦啃的七零八落也不能收尸，也没有受到尊重啊，既然动物都能随便处置他们的尸体，送给我玩不也是一样吗？

  睡前妈妈会给我讲故事，今天的讲的是古印度医生妙闻给患者剖腹治疗肠梗阻的故事，我喜欢这些故事，很向往成为那些主角们，和他们一样有着起死回生的技能。

  家里有很多这种故事书，不过那些书都是拉丁文写的，我看不懂。所以只能让妈妈给我读来听。

  妈妈很爱爸爸，她以他为豪。妈妈告诉我，我们是世代御医的医学世家，丝毫不比故事里的那些人差。

  可是爸爸说，他没有公民身份，所以当不了御医，我自然也不行。他说我在那些书里学到的知识在绘画上会有用，所以15岁的时候，他送我去学画画――也许我能当画家。

  虽然我不讨厌画画，但是不能和祖辈一样从医让我有些失望，好在学校里教拉丁文，我终于能看懂家里的藏书了。

  我喜欢读那些书，妈妈也喜欢。都说孩子长大了会更不愿意和父母说话，可是我愿意和他们谈论那些书上的内容，谈论希波克拉底，谈论希罗菲卢斯，谈论盖伦。

  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好奇心，从门口绞刑架上腐烂的尸体上偷偷拽下一截小腿，鬼鬼祟祟往地下室藏，当我藏好了，一回头，看到她就站在我身边。

  但是她没有生气，她告诉我，她把仆人都支开了，没有旁人看到。

  她怜爱地看着我说，我的儿子将来一定能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医者。随即她的眼神黯淡下来，叹了口气说，可惜，女人不能从医。

  后来她把地下室房间的钥匙都给了我，并且叮嘱我一定要小心。

  从此，地下室的某一个房间就成了我的秘密基地，摆满了从绞刑架上偷偷带回来的肢体。

  18岁那年，皇帝授予了父亲公民身份，我看到自己的机会来了，向学校请求转去医学院。现在我这么做不是因为我一心想去做御医光宗耀祖，而是因为在这些年的学习中，我深刻认识到，研究人体的科学，是最有用的。

  父亲的朋友佛罗伦纳斯叔叔说，要学医，就去最好的学校，给了我一纸去巴黎大学的介绍信。

  走的时候，母亲替我打点好行装，她的眼神充满企盼，开心的好像要去的是她自己。

  你一定不会辜负我的期望，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