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兵一波强过一波。我知道此去有多危险,所以我向徐念请求我来断后,让她先去约定好的相会地点孤羊旅店,从韦萨礼那里取到《论天体的运行》,然后一路赶往纽伦堡印刷出版。
徐念自然是不情愿,她觉得我太弱了,相处这么多年,几乎一直都是她在保护我,即使要断后,也应该她出场才是。
尽管这是事实,可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抛下她不管不顾,自己走在前面。
而且,为大义牺牲,本就是我的意向所在。若是我的牺牲能换来一个新世界,一个人不再像蝼蚁一般活着和死去的新世界,那便也是无愧于心了。
我需要有人来替我看看这个新世界的模样,所以徐念必须活下来。
“这是我对你一生一次的请求。”我对她说。
她最终还是答应了我,而她,也同样向我提出了一生一次的请求:一定要活着回来。
我们就此分别。
马蹄踏上冰湖,几个全副武装的审判骑士在前面等着我,手中的剑闪着银光。
对不起,徐念,我可能要违约了。
……
一场恶战下来,我还活着,这可真是个奇迹。
天工行囊损坏了,背后的伤口血流如注。
取降真香、桑根白皮、狼牙草茎叶熟捣,掺慈石粉贴伤处,柳絮包敷。剧痛和眩晕的袭击之下,我脑中一遍遍重复着这些文字。我不能死,我还要去找她。
包扎好伤口后,我有些气喘,忍不住咳嗽一声,血腥味涌了出来,我擦擦嘴角,手上出现一片血痕。
还有内伤,但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了。
徐念,我要让你看到,这次我真的没有骗你,我还活着。
背上行囊,我开始了追赶她的旅途。
茫茫风雪之中,孤羊旅店的那盏灯就在前面。
从破碎的前门和散落一地的审判骑士尸首来看,是徐念的七支香干的。
她已经走了。我的心放下了些,却又有些失落。
多想在这里就能见到她。
我上了屋顶,仰望着天空,想像着那层层乌云之外的满天繁星。我常带她观星,此时,只要乌云散去,即使我们不在一处,也能仰望同一片星空吧。
我看到又有一队人马来了,领头的是个装扮不同的女人。
看来,她就是传说中的重量级角色――审判四天使之一。
她观察了一下尸体,对能够发射穿透审判骑士铠甲子弹的火药很感兴趣,并且把它错认成了韦萨礼配制的。
那可是徐家的秘方,概不外传,只用在他们自己使用的武器上。
而且她接近的时候触发了提前设置好的机关,毒烟在尸体的铠甲下散了出来,爆炸冲天而起。
她站在最前面,被冲击波直接击中,却仍未倒地。
跟随她的其他审判骑士都已气绝身亡,她一步步靠近着,有毒药从身上滴下来。非同一般的抗毒能力,那些传说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她是狱天使:乌列尔。
她也认出了韦萨礼,因为这家伙恶趣味,喜欢把毒药陷阱往尸体上装,那次异端裁判所绞刑场盗尸案,他就是把这陷阱装到看守尸体上的。别人不明原理,还以为是尸体自身生毒爆炸,给这取了个名字“尸爆术”。从那之后,“尸爆术”和“杀人名医”的传说就这么流传开来。
一条有些两个头的蛇从吊灯上现出身影。
乌列尔擅长控制动物,尤其是蛇。蛇的特点就是无声潜行,它在暗你在明,让人防不胜防。
果不其然,韦萨礼只顾着对付那条双头蛇,却被另一条咬住了腿。
他当机立断,从关节处下刀自切一腿,略等几秒待毒血放掉后止血带近心端捆扎。
我能想象出他此时内心有多愤怒,哈哈,终于让我碰上你狂不起来的样子了。
受了这种程度的伤,他却仍是嘴硬,说的每一句话都在进一步激怒乌列尔。
乌列尔冷笑着走上前:“先帮你拔掉那根多余的舌头,好吗?”
你出的洋相我已经看够了,现在该我来救你了。
“他的舌头留给我,你今天先回家去吧,好吗?”我敲着天工行囊,制造出一种准备和她战斗的假象。
韦萨礼长舒一口气,却说到:“为什么每次都要来坏我的事,她是我的。”
我甚至分不清他是真的不希望我出现,还是在配合我一起虚张声势。
我们一唱一和,让乌列尔误以为她一个人无法战胜我们两个,一步步后退着消失在风雪中。
韦萨礼似乎对我见到他颜面尽失的样子心存不满,今天说的话句句都带着刺,明明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怼我的同时还不忘拜托我帮他处理断腿。这家伙,永远都是这么傲气。我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互怼着,就像当初在巴黎大学时那样。
不过,我已经不再是那个被你戏弄的手下败将了,甚至,我觉得现在的我比你还要更强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