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之间总是相互吸引的（3）

  当然，那都是之后的事了。

  兵家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战胜韦萨礼的方法就是比他做到更精通。所以我决定跟着他一起去乱葬岗刨坟。

  一只野狗汪汪叫着，挡住了我们的去路。这种吃尸体的野狗从来都不惧人，很明显它想和我们鏖战到底，保卫自己的食物。

  韦萨礼丝毫不惧，在野狗一跃而起扑上来准备咬他的瞬间，柳叶刀从狗眼捅入，直钉进脑子，那只野狗瞬间就断气了。

  擦净带血的刀，他说自己已经习惯了。

  他没学过搏击或剑术，我怀疑他的战斗力一半来源于去刑场盗尸时与看守士兵的斗智斗勇，另一半就是和这野狗战斗锻炼出来的。

  这片乱葬岗，准确来说叫圣婴公墓，是一片无主的墓地，埋的几乎都是瘟疫死了全家无人收尸的人，巴黎城墙翻新时不少尸骨被翻了出来，散落遍地。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地方他们是唯恐避之不及，但是对于我们这些医学生来说，这里简直就是最佳的骨骼博物馆，运气好还能挖到被随便埋在这里的流浪汉尸体。

  就这样，我们一起学习，互相竞争，每次考试都是并列第一。实际上，考试成绩已经不足以展示我们的能力了。

  我们都称自己为天下第一的医者，为此常常争论不休。

  转眼间就到了来巴黎大学的第三年，成绩优异的我们一同被邀请进入天工藏书阁。在这里，每个人只能选择一本书阅读，而且只有三个时辰的阅读时间。

  自认为医术已经天下无敌的我，选择了与医学完全无关的《传习录》，这是守人先生的书，我需要用它来解答自己有关人生的诸多疑惑。

  韦萨礼说我看它简直是在浪费时间，他选择了莱昂纳多先生的书，莱昂纳多虽然在人体结构上权威程度不如盖伦，但他是实实在在做过人体解剖的，选他的书可以保证万无一失。不过，韦萨礼在书中有了意外发现，就是有关遗传和进化的内容。

  他告诉我，自己学医并不是为了治病救人，而是因为，他觉得生命科学是最有用的学科。他感叹，即使像莱昂纳多和守人先生那样，成就再辉煌，若是不能长生，又有什么用呢。

  我不这么认为，人的生命总是有极限的，不管如何追求长生，最终都会迎来死亡。不如好好度过这一生，只要能在死去的时候道一句我心光明，问心无愧，就够了。

  本以为我们会一起在巴黎大学毕业，没想到，转折很快就发生了。

  关于他离开巴黎大学，他自称为了逃避战乱，有人说是因为他和教授起了冲突导致被开除，其实真实的原因是……

  他这次竟昏了头，偷到异端裁判所那里去了。

  其实他只是过于急于取得进展，新鲜尸体实在太难得到了，对刑场熟门熟路的他，就打起了异端裁判所绞刑架的主意。他本以为自己能够不被发现，或者顶多像之前那样，被发现了给看守点钱打发就能瞒过去。没想到他第二次去偷的时候就有了士兵看守，而且那些信仰坚定的士兵拒绝他用钱财来污浊他们圣洁的灵魂。

  他这等于撞到枪口上了，盗尸本就是重罪，加上未经允许解剖尸体那是妥妥的异端行为，两名士兵当即决定抓了他去审判。

  若是进了异端裁判所，那可只能是有去无回，而且还有一堆酷刑等着你。他自然是不能坐以待毙，干掉两名士兵，在事发之前直接逃回了家中。

  他回到自己待过的鲁汶大学继续就读，而与此同时，我也跟随他来到神圣罗马帝国。

  在鲁汶大学取得学士学位之后，他说这不是个做学术的地方，决定去当时最负盛名的帕多瓦大学继续进修。

  我自然是选择同去，既然是有着全欧罗巴最好的医学专业，当然不能错过。

  我们在医学上的造诣都已出神入化。实际上他来到帕多瓦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强于医学院的所有教授，所以他在一年之内就得到了博士学位，并且一毕业就被聘为教授。

  帕多瓦大学有专门的人体解剖教室，如同剧院一般能同时容纳几百人观看，比起在巴黎大学时临时租用的地下室好多了。

  不过尸源依旧是难找，一年只有一两具合法来源的尸体，他十分珍惜这些来之不易的尸体，比如……放在他自己的寝室，一放就是几个星期。

  我去找他的时候，一开门就被气味熏的掩鼻后退，他正忘我地观察着，课本就放在解剖台上，已经被尸油浸透了。

  “你的书！”我提醒他。

  他把书拿去晾干，然后丝毫不在乎地接着用。

  我真怀疑他住在这种环境中，会不会生病。哦，病了正好拿自己练医术。

  后来连徐念都看不下去了，把自己整个夏天用来解暑降温的硝石都贡献出来，起码让他放在寝室里的尸体腐败的慢一点。

  说起来，欧罗巴人对大明了解甚少，却有一句话广为流传：“平民的姑娘吃黑面包，贵族的太太吃糖渍蜜饯，但是来自遥远东方徐家的大小姐，吃用硝石冻起来的甜牛奶。”

  硝石在欧罗巴极为贵重，就算是国王，也生怕自己军火库里的硝石不够用，更是不可能拿去冰冻食物。作为在东西方之间贩卖火药起家的徐家，已经达到了比他们的国王都富裕奢侈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