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回：重蹈旧辙 五

鹿晗，真的都想起来了。

半晌，喉间像是被烈酒呛到了，在过去的六年里她想过无数次要对鹿晗说的话，在此刻却一个字也吐不出，心中有块郁结像要破茧而出。

纪晏殊眼眶微微发红，颤着身子避开了鹿晗伸过来想要触碰她的那只手。

脑子在这一瞬间空白得可怕，眼睛明明干涩得要死，泪腺在此刻却像打开的水龙头般，眼泪开始不自觉的顺着眼角往两边流。

耳边忽然回荡起若有似无的话语，像一颗定时炸弹，在她的回卷着记忆涌现在脑海，轰的一声，炸得支离破碎。

——

“阿晏，帮我挡会儿老爷子啊！”

——

在无声的世界里，回忆就像沼泽，似乎可以吞噬一切，麻痹的痛觉中，只有灵魂脱离本体才能够摆脱掉混乱，她开始静静地回忆，回忆最深处似乎处处埋伏着翻天覆地。

过去藏着的记忆，是一株长势顽强的植物，扎根在她的脑海，在这瞬间拔根而起。

无边际的天那边烧着渐隐的云，一眼望去，道路两旁接二连三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像是在月光下的摇曳银鱼，随着时光缓缓游弋。

过去鹿晗那副乖张桀骜的模样，万年不变似的，不羁的痞气与细腻的俊美，在她脑海中逐渐糅合成为一股子灵气，凝结、散开。

洛城的清晨一如既往，雾气在空中飘荡着，望无边际的长途公路，轰鸣刺耳的引擎声响彻在整条公路之上。

身旁的鹿晗穿着纪晏殊特意为他生日定制的长款风衣，少年风度翩翩，红黑格子的裹巾藏住了他绷紧的下巴，双手紧紧握住不受控制的方向盘，浑身透着缠缠的冷冽气息。

“纪晏殊！趴下！”

随着尖锐的刹车声在划破了清晨的那抹寂静，阳光在此刻都倾泻而下，纪晏殊看着浑身是血的鹿晗，艳红灼烧了眸底染上的红色，他无力的握住她的手，直到缓缓垂下，她耳边还能听得到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阿晏我爱你…好爱你……”

鲜红的血色在沿着边缘盛开，娇艳绚丽，那抹刺眼的猩红在回忆中悄然绽放。

纪晏殊一直认为自从遇见鹿晗之后，以至于从前见过他的一眼，永远悬挂在心底，盲了今后的每一眼，自以为从此往后没有人会比她更爱他。

贪图一时的血本无归，颠覆了命运。

——

“阿晏，我爱你，好爱你。”

——

缱绻而来的记忆如潮水般侵袭，纪晏殊一下子红了眼眶，前世今生六年来压抑的所有委屈，似乎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发泄口，心底蹿出的一股无名郁结彻底爆发出来。

淤积起的所有委屈全部迸发，纪晏殊心凉了一半，全然不顾形象地朝他大吼：“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管我？”

一股难以言喻的难过与沉重感闯入心头，纪晏殊目光复杂地看向他，可那张镌刻在心底的脸，却早已全然不复之前的模样。

她蹙着眉，心绞痛再次袭来。

从小时候便时不时复发的老毛病，母亲说她这是从刚出生就带出来的病，可似乎在重生之后，心绞痛的次数就开始越来越多了。

纪晏殊却还是面无表情的，一只手捂着腹部，强忍着疼痛斜靠在墙边，身子微微颤抖，就像是一片在秋风中飘舞的落叶。

仿佛再也控制不住，大颗泪水滚落下来，

她偏过头去望向窗外星空，重重地呼出一口凉气，强迫自己多变的情绪冷静下来。

纪晏殊呼出口浊气，尾音微颤：“我现在不想见你，给我滚，现在立刻马上。”

冷白的月光从窗前倾泻而下，鹿晗却始终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在冷色下惨白着一张脸，眼眶微微泛红，他看着纪晏殊，定格许久，才缓缓伸出手，试图去触碰眼前的人。

胸口像是被人重重敲了一击，心中苦涩，如感同身受般，鹿晗丝毫不差地接收到了纪晏殊浑身的抗拒感。

指尖轻顿，这种复杂交错的感受，就在纪晏殊六个月前回到洛城时，他也曾经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