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回：重蹈旧辙 四

其实纪晏殊从未想过今后会再与过去有何交集，也没想到，有些人有些事，会在猝不及防之下像流星撞地球般在她的世界重复，因冲击而带着强烈的滚滚浓烟，夹杂着星星点点的过往回忆，翻天覆地席卷而来，强烈又灼热。

洛城天气湿冷，纪晏殊里衣又加了件纤绒长领毛衣却依旧挡不住寒意，阳台上的风很大，没一会儿便吹凉了她杯中的咖啡。

手心仍残留余温，深秋的夜晚，整座城市都沉浸在夜色之中，高楼林立，在霓虹灯中放眼望去，一半藏于雾气中一半林立高厦间，仿佛与无边晦暗的天空融合相辉朝映在了一起。

放在大衣口袋的手机低低震动了一声，纪晏殊低头看了一眼，是温思漾发来的信息——

【我最爱的小晏殊想我了吗？】

手机提示音急促地响动了两声。

【嗯～吴家那死小孩听我老哥差遣，非要半步不离看着我。】

【整个就一话少闷骚男，还什么都不准我做，好无聊呜呜……】

洛城的天气总是不时变换，可无论早晨还是夜晚，空气中却总是浮着一层闷厚的空气，就让人无端觉得烦躁。

纪晏殊抿唇轻笑，眼前似乎能浮现出那边温思漾气急的脸，思及此，眸底染上一丝若有若无的愉悦，连同唇边的弧度都轻松上好几分。

夜空上层寂寥空茫，一眼忘却见不到半点星芒，与繁华的城市灯火截然不同，五光十色的绚丽灯景与这片深蓝形成悬殊对比。

临近十一月末，白日里阳光残留的最后温度都消失殆尽，夜里的风带着丝丝彻骨寒意，纪晏殊此刻站在窗台前大衣之下只穿了条快到脚裸的中长裙，露出小截细腻白皙的腿骨，她站在那，佛过窗台的风略过轻巧白裙裙角，裙摆随风微微摆动，在空中划过一条痕迹。

“扣扣——”

纪晏殊浅蹙皱眉，指尖停在键盘上未动尚还有些恍惚，只隐隐约约听见门口一阵稀碎的敲门声，她回身向门口走去，打开了木门。

光影中的人眉睫微垂，身体随之轻晃了下，走廊间的感应灯微光从背后打来，像是在黑暗中剪下了一道修长剪影。

她一眼认出了他，是鹿晗。

他勾唇轻笑，深邃的眸中看不出情绪。

“可以进去坐坐吗？”

他沉声开口，声音磁性，像是浸过的冰泉，又像是大提琴厚重的低音。

鹿晗眸色淡淡，仿佛刚刚说话的不是他一般，可当他那双仿佛可以看穿别人内心的眸子停留在纪晏殊身上时，她分明感到心底忽而涌起的那份退缩，毫无理由的，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感到的狼狈，突如其来又没有预兆。

方才纪晏殊还特意回避了与鹿晗时书两人的碰面，令她没想到的是鹿晗会亲自来寻她。

还没等到纪晏殊回应对方则先入为主，不过是瞬间的擦肩而过，却好像回到了多年前的年少光阴，她还是她，鹿晗也依旧是那个我行我素，好似什么都从不曾放在眼里的桀骜少年。

这样前前后后数起来，纪晏殊丢失的那六年也不过是鹿晗忘记她的三年，她用多于他双倍的时间，才换回了自己的死心。

恍惚了好一会儿，纪晏殊这才将注意力从鹿晗身上迁移到窗外月色，闭上双眼又忽而睁开，眸光揉碎了光斑如同群星布满银河，凉凉的。

如今的鹿晗总是喜怒不形于色，他面上无异，可说出的话却透着股深沉意味：“晏殊，这三年在墨城，你过得还好吗。”

“这三年里，我很想你。”

纪晏殊眉角狠狠地跳动下，怔愣。

她不记得自己曾经幻想过几百次鹿晗恢复记忆的场景，她会是欣喜还是追悔，那时候的她甚至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鹿晗才好看。

过去的她可能怎么也不会想到，等真的到了这一刻来临时，她连表情都是僵硬的，只是心底砰砰砰跳得很快，但这心跳却不再是悸动。

剩下的，只有心空与无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