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一直都在，只是褚嬴要走了

“月亮一直都在，只是褚嬴要走了。”

看着床上熟睡的时光，褚嬴心下酸涩的不行，经历了这些日子的异状他早已明白分离是定局，可他无论如何也不忍开口告诉时光这个真相。

“哪怕再让他多开心一时也是好的。”他这样想着，一再犹豫着，最终还是拖到了今日。今日端阳，并非他和小光任何一个人的生辰，却是他俩共同的生日，也是他最快乐的一天。

“你看看这就叫风驰电掣，我这自行车可一点不比徐俊朗那摩托车差。”床上的少年即便是梦里也在喃喃自语，嘴角微微翘起，脸上挂着几分得意的笑。

褚嬴静静地看着时光，眸光中分明潋滟着清澈的水波却也不肯眨一下，就像是要将这少年的容颜刻在自己的灵魂里。小光，我怕是不能体会你的风驰电掣了，不过想来，那该是这世间最美的场景。

褚嬴微微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拂过时光的面颊，却在触碰到少年的一瞬间愣住了，他是魂体，怎么会……

窗外的风突然刮的很大，直把窗帘都整个吹起，一道白光骤然划破苍穹，一时间照的满室通名，刺的人睁不开眼，褚嬴感到一帧目眩，一直忍住未落的眼睫也不由落下。

是格泽曜日，终于还是来了吗……可是，我不想走啊，我还没看着小光当上主将呢，我还有很多东西没交他呢，我怎么能走。

“小光！小光……”褚嬴的话音还未消落，浅白色的光晕便已然笼罩在他的身上，他半透明的身体在那道白光中变亮了一瞬，随后便模糊一片渐渐消逝，身影彻底消失的那个瞬间，一滴泪从他的眼角轻轻滑下，在落下的那一瞬，凝为实体，滴落在了时光的脸上。

床上的少年似有所觉，蹙起了眉，伸手揉了揉揉眼，欲醒未醒之间隐约听到有人轻轻唤他名字，在那一声“小光”的安抚下，他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沉睡的少年大约从未想过，兜里的糖虽然永远是甜的，但在毫不经意之间，它会掉。

“叮叮叮”

清晨的闹钟如约响起，时光眯着眼睛爬到床边摸索着闹钟用力拍打一下，然后坐起来，迷迷糊糊地伸了个懒腰。

“褚嬴你猜我昨晚梦见什么了，我给你说我自行车骑得那叫一个溜，话不多说，昨天咱说好了，我这就让你感受感受，怎么样？开心吗？哎，咱骑完车就去队里练棋，围甲第二场就快开始了，咱这也玩够了，我呀好好准备，再拿下一场……”时光一边穿衣服，一边眉飞色舞地说着话，半天没得到回应不由有些奇怪。

“褚嬴！褚嬴！你不是想骑自行车吗？怎么不出来？你说你这不吭声我一个人说多尴尬啊。”

……

“不是，你怎么了啊，昨天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又闹脾气啊！你快出来，再不出来，今天自行车不骑了啊”

……

窗外的阳光打在了少年的身上，映出了少年脸上那有点焦急，又有点无奈的神情，他挠了挠头，心道多半又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惹他难过了。褚嬴这人啊，最近好像是过了更年期，实在是有点喜怒无常。

“褚嬴，你快出来，咱俩昨天晚上那盘棋还没下完呢，你教我下棋！”

……

“褚嬴？褚嬴你在吗？褚嬴……”时光打了个响指，又试探性问了几次，回应他的却依旧是静默。

年少从来少耐性，时光性格有些急躁，从没耐心的他却压着脾气，又哄又求地叫了褚嬴上百回。可惜，任凭少年好话说尽，静默的房间却始终无人应答，他有些急了，威胁道：“褚嬴，你再不出来我不下棋了啊？”

没有用。

怎么会这样？换往日，只要他打个响指，褚嬴必然会在三秒内出现在他的面前，就算褚嬴闹脾气也好，伤心也好，他最多也就不现身，总是会出声的。可是现在他连不下棋的话都说出来，褚嬴还是没动静。

不知怎么的，时光的脑子里突然回想起褚嬴这些日子里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他的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褚嬴他，难道……

“不可能！”他大吼一声否认了这个想法，随即失控般地跑了出去，嘴里一遍又一遍地说着不可能。怎么可能呢？他说过不会离开我了，他舍不得，他亲口说过的啊。我还没带他骑单车呢，对，他应该是想骑单车了，我带他骑单车不就好了！

时光紧紧地捏着手里的身份证，一路飞奔到了租自行车的地方，甚至有些粗暴地抢在人群前面插了队，去租那一辆自行车。

“要双人的！” 路两旁的风景急速倒退，少年希冀地将单车骑得飞快，被车速带起的风将他的衣摆吹得微微鼓起，当真有几分风驰电掣的感觉。只不过，双人的车座仅仅坐着一人，时光回头看着空下来的位置，语气间又多了几分无措“我都带你来骑车了，你怎么还不出来啊？”

时光突然想起昨天褚嬴说想去他们走过的地方看一看，他会不会闲的无聊自己又去了？幽玄棋室？弈江湖道场？还是小白龙的那棵树？他一处一处的跑，一遍一遍地寻，找遍了所有地方，任凭他再次跳湖，险些把自己淹死，也再没寻到褚嬴的身影。

不讲信用！骗子！时光愤恨地将脚边的石子踢飞，你一生不吭的来，一生不吭的走，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你说话啊！”他怒吼着，周遭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他，似悲悯，似嘲讽，一边看一边微微摇头，似是……在看一个疯子。

疯子，也没错，时光真的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疯了，疯狂地去找一个在大家眼里不存在的人，连问都没得问，连个能一起分担的人都没有。他们只当他讲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故事，笑他想象力丰富，笑他沉迷在自己的想象里入戏太深。

少年穿着湿漉漉的衣服颓然走在路上，怀里抱着从爷爷家拿出的旧棋盘。那个棋盘是他与褚嬴相见的媒介，“少年，如果你能看到这伤痛的痕迹，就让我住在你内心的角落里吧”言犹在耳，只是说话的人却不见踪迹，就连那棋盘之上伤痛的泪痕也一并消失。冷冷的夜风吹着他湿透的衣服，他却丝毫不觉得冷，往日的飞扬尽皆不见，他只是沉默地走着，神色恍然，就像一个无助的小孩。

11月26日 历 靖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