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行僧 5

“我不是谁？”我听出了别的意思，忙问。

“那个，没谁，我，去上个厕所。”它转身要往云里躲，我突然伸手，一道青光缠住它的脖子将它扯在我面前来，它哎哟一下，舌头伸到嘴外面来，两只大眼睛都对在了一起。

“你不说清楚，我掰了你的龙角！”我一手握着它的龙角，它张牙舞爪地直哼哼：“哎呀，我，我不能说呀我，你弄疼人家啦，小祖宗哎。”

我换了个地方抓着它，它喘了几下，然后研究地盯着我，似乎是在犹豫，我一扯它的龙角，它忙抬手阻止：“哎哎，别急嘛，我，我说，还，还不行吗？我这龙混成这样，也没谁了。”它有些沮丧。

“那，我可说了啊，你也看见了，我再不说，小命休矣。”它对着我说，又不像在和我说。

这时那个声音又响起来，我这才发现，我的嘴在动：“不用麻烦了，迟早要知道的，还是我来说吧。”

我看着龙，它指了指我自己，又指指我捏它的手意思是放开它，我却偏不，反而握的更用力。

“我就是你，你身上那处纹路就是我的真身，我们本就是一体所生，只是，想法，三观和理想不一样罢了，而且我和你一样，也不知道我究竟是谁，可能是和你共用了一个白痴的脑袋，但是，我比你要强一点，所以我觉得，我应该拥有这个身体。”他说的很无奈。

我听着他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面前的龙打量了我半天，然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说：“你是不是没听懂？”

我点了点头，它把脑袋垂了下来，好像是在在鄙视我。

“他的意思就是，你的身体里有两个灵魂，嗯，也不算是两个，应该算是，嗯……”它捏着自己的下巴给我解释，但一时又有些词穷。

“我知道了，你个没文化的龙，小时候不知道多读些书吗？两句话就没词了？你肯定是太笨被你老子扔下凡间的。”我数落着它，它听完突然很无辜又很委曲：“拜托，你说话的时候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就算，就算是这样，也不用说的这么明白吧？”它像是要哭了似的两眼含泪。

我抬起手来摆了摆说：“得了，得了，注意一下你的身份好吧，你是一条龙哎，光天化日之下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我越这么说它越发觉得委曲，又不想让我嘲笑它，竟然躲到树后哭去了，还从哪个鳞片下面抽出一个手帕来擦眼泪，我真是够了。

我看着远处那由蓝渐变成绿色的大湖说：“师兄现在在哪？”

“谁知道，反正那天他走了后，就再没消息了，这样也好，我们自己走，别去打扰他了，你在我苏醒之前打扰他还不够吗？你不会胆小到不敢一个人走吧？你好歹也十几岁的人了，总不能拖着人家一辈子吧？你要是个女的也还说的过去。”

我一下捂着自己的嘴巴唔唔地说：“你爸爸的废话真多，跟那条死龙真是绝配。”

一时间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说起话来已经不像从前的自己那么温文而雅了，带着些戾气。

“干嘛又背着人家说人家坏话？我招谁惹谁了？”那条龙从树后探出个脑袋来抱怨着，眼角带泪。

“可是，我还没有跟师兄告别。”我有些无力地坐下来，那湖在阳光下像一块宝石，几艘小船安静地划过湖面，可是我却突然觉得无比落寞。

“告过别了，走吧，往哪走，你决定。”另一个我说。

我一时没了主意，平时都是跟着师兄走走停停，现在突然变成自己，倒没了方向感，忽然就想一直坐在这里，一时又不想待在原地，心里矛盾而纠结，生出了淡淡的苦涩来，不知道现在师兄怎么样了，会不会跟我一样，不，他不是这种性格的人，好不容易摆脱了我，怎能不去逍遥快活？

我长叹一声站起身来掉转头往连城走，以后的路得有我自己一个人走了，不管苦难坎坷，我都要一人承担，走吧，凌苍，你该长大了，没有师兄在，你会过的很好的，不能让他担心和小看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