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行僧 3

我不知道在水里被卷了多久，突然我看见在水底是一片光亮。

那一大片光亮之中我看见了街道，城墙，商铺，只是它们都是倒立着的，然后还有一个美人脸正向我看过来，我猛地呼了一口气整个向着那片光亮掉了下去。

“哎哟法师哥哥，你醉成这样了，还行不行啊？”我用力地吸了几口气，扭过脸，看见那个美人正端着一小杯酒看着我，一手还搭在我的肩上，我四下打量，发现我正坐在一间阁楼上，面前的窗户大开，四下挂着纱帘正被风吹动着。

窗外是一幢幢房屋和远处的城墙也从一圈圈的波动的水光中清晰起来，阳光正好，花红柳绿，从窗外传来的吆喝声让我觉得我又回到了人间，这又是什么幻境？更逼真了呢。

我们面前是一张圆桌，上面放着酒菜和水酒，我突然觉得我饿的厉害，也不管这美人的心情，反正是幻境，不如先吃饱肚子，于是我扑到桌前大口吃喝起来。

那美人也追上来坐在我身边奇怪地看着我说：“法师哥哥，你怎么了？”

法师？在这个幻境里，我换了身份了？

我想到此处拿过茶杯来往里看，却发现自己的右脸一片干净，看来我还是个要面子的人，在幻境里也把那片丑给掩了去。

我放下茶杯扯下一条鸡腿来塞在嘴里，一手又去抓蹄膀。

“这是哪？”我吃的差点噎死，忙喝了一大杯茶，这才满足地打了个嗝问她，就算幻境破碎，我也落个饱死鬼。

她打量着我试探着说：“法师哥哥，你，这是怎么了？醉了一场，怎么要问这个？这，是温香阁呀，你忘了？”

“温香阁？什么所在？”我又问，便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去看外面的景色，这里是二楼，楼下是一道能容两辆马车并排行走的街道，全铺着青石板，对面全是商铺，左边尽头能看见高大的楼阁房屋，右边尽头是城墙，对面穿过屋檐之间的空隙，可以看见有一片湖，湖上还有游船。

整个街道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我突然觉得，我不是出家人，难道当初大师父不收我，也是因为看出我可能守不得清静，还是个喜欢热闹繁华的人，完全脱不开这凡俗物，色不是空，而空全是色。

那美人走到我身畔说：“法师哥哥，你是在与我说笑么？这温香阁自是青楼呀，你昨晚一直在这里吃酒听曲儿，睡到上午才醒，刚要了这一桌酒菜，便也才喝了半壶酒就醉了呢，怎么打了个盹的功夫，又全不记得了？”

我猛地扭脸看她，这哪跟哪？我一个和尚，虽然是假的，可是我也是个青涩的懵懂少年好不好？我怎么能进这种地方？

我一眼看见她的一只手正要搭上我的胳膊，忙后撤一步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小僧，怕是，走错地方了，我师兄呢？他在哪？”

这美人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了，变了语气说：“法师哥哥，就算你昨天替城关将军府上除了个妖，他们尊称你一声法师，你就可以来这套吧？翻脸不认人呐？你，不会想赖账吧？”

我听她所说，只觉得自己云里雾里的，我扶着窗棂只觉得胸口突然有些刺痛，而且皮肤发痒，像是有小虫在身上乱爬。

“法师哥哥，你，没事吧？”美人来扶我，又歪头来看，却突然听见她惊呼一声后退几步撞翻了身后的一个小几，上面的一个花盆也被她一下撞碎在地，我抬头看她，见她一脸恐惧的眼神，一手捂着嘴，一面指着我的脸。

我忙扑到桌前拿起茶杯来往里看，在茶水的倒影里，我看见自己右脸上重新出现了那片青紫的印记我一扯背后的帽子将脸遮了，又一眼看见床上放着的我的包袱，一拿，听见里面叮铛作响，伸手摸去却是硬梆梆的银锭子。

我拿起一个放在桌上，转身就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