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情痴 二 6

我走到那鹿身前，便伸手去拎鹿尸，指尖就要碰到它时，突然背后有人说话：“不要碰它！”我回身，看见一个小姑娘，十七八岁，穿着灰色的布衣，破破烂烂，头发乱篷篷地披散着，赤足，瘦弱。

“为何不能碰它？”我问。

她小心地走到鹿身旁抬头看着我：“我不想死。”

我看着她，她看向那鹿：“我要等他。”她又说。

“等谁？”我问。

“洛无双，是他把我带到这里，说要和我生生世世，我便在这等他，一直等，他却还不来。”小姑娘说着眼睛看向半空。

“我不懂，他不来，你为何不去寻他，或者，等的久了便放弃，却过自己的日子。”我再问。

她却摇摇头：“当初，我爹要把我卖了，是他抢了我，说不能卖，卖去青楼，就完了，我爹派人追我们，他有一匹马，带着我跑的很快，我们白天跑，夜里跑，终于离的远了。

“他没有银子，就带着我要饭，我们住破庙，四处乞讨，有一天，他捡了个玉珠子，就送我，说要和我生生世世，后来，我们就到了这里，他每天咳嗽，我采的草药给他吃，他说快好了，要出去找干粮回来，我便在这里等他，他就再没有回来。

“我去寻他了，哪也寻不见，后来，便在城门上，看见，他的头颅悬着，他的身子不见了，我找不到，又害怕，我觉得那不是他，他那么聪明，便用了假的头颅去骗那些人，只是藏在哪里，等着到时候了，再来寻我，我不能走，就守着，等。”

我安静地听她说话，便也沉默了。

她坐在鹿的身边抚着它的头说：“不过，我今天倒是遇到他了，他回来了，虽然过了太久，也许，他是迷路了吧。”

我一个恍惚险些忘了自己来干啥。

“那不是你要等的人，他是我师兄，或许和你要等的人长的像罢了，可是他绝不是。”我回答她。

“不，我认得他，等了这么久，怎么会不认得？你承认不承认都好，他来寻我了。”她固执地说着。

“你也说过了这么久，他也不再是那个什么双了，你不能这么做。”我劝着她，当然还是觉得她可怜，不想说狠话。

“我说她是就是！我们要生生世世，你不许多管闲事！”她突然发火，身形变化，围着那灰色的雾，身上长着树枝样的东西，眼睛是火焰。

而在我脚下身侧全是长出来的一只只的手来抓我，缠我。

“跟你讲不了道理了是吧？好吧，那就开战吧！”我咬牙骂了一句就向她扑去，她继续用火焰来烧我，我到她身前时突然一闪，推出一掌青光直向那鹿身。

而我也知道她定然会去挡，于是我再伸出双掌，推着青色的鳞片寒光闪闪而去尽数刺入她的身体。

她也不是好惹的，再次发出一大团的树枝来将我缠着摔在地上，立时便被那些手紧紧地拖着往地下拉去，我听见笑声哭声甚至还有谁喊我的名字。

我张开眼睛，看见师兄正在她怀里，脖子上绕着树枝。

“你不让我和他在一起，我不如就杀了他，让他的魂魄和我永生永世留在这里好了。”她对我狞笑，眼睛却看着师兄，充满爱意。

我用力挣扎越挣扎越被拉扯着，突然我停下来了，我不挣扎，开始念诵经文，身体里散出一圈圈的烟雾来，那些抓着我的手像被烧伤似地快速缩了回去，缠着我身体的树枝也褪了开去，我坐起身，她惊讶地看着我，我说：“或者，我才是你要等的人呢？”

我看着她，她的目光有些迟疑起来，在她的眼中，看见的我慢慢变化的面容，我不知道我何时有了这个本事，但就是心念一动之下我好像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