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畔狂歌意慷慨——哈尔滨2

这酒家从外面看着低矮，里面空间倒还挺大，且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客人，更显空旷。正中央出架起一只铜锈斑斑的小火炉，炉上摆着两只乘着酒液的大海碗，炉火炽热，连室内的空气都被熏暖了许多。酒香肉香和烟火之气混杂在一起，虽然有些呛人，却也有别处感受不到的冬日光景。

　　一个垂髫的小姑娘正跪在炉旁，身旁竖着一串海碗。她手执一个葫芦瓢，从酒缸中舀出浊酒，淅沥沥倒在碗中。两碗酒满，炉上两碗也将将温好，她手脚麻利地将冷酒搭在炉上，站起身将温好的酒送给客人。

　　她虽然年纪小，却已颇具东北人的爽朗大方，见虹猫等人进来，便笑嘻嘻说道：“几位身上寒气恁重，怕不是赶了一天路了，要不整点儿酒驱驱寒？咱家这酒是自家高粱酿的，包管好喝不上头，不耽误大哥们的行程！”

　　大奔早就闻到了混在肉香中的酒香，微微有些意动，不过他早已戒酒戒赌，心智甚坚，虽然失神一霎，却也并未露出行迹来。

　　虹猫倒是爽快地要了几杯酒，而后笑道：“还有件事要麻烦姑娘。”

　　小姑娘咯咯一笑：“大哥不说我也估摸到了！几位白日在雪地里趟了恁久，鞋袜早湿净了，快脱下来烤烤吧。咱家火炉暖得很，包管明儿一早就烤干啦！”

　　虹猫见她心思灵活，便笑道：“那就多谢姑娘。”

　　小姑娘慧黠一笑，指着角落上一铺热炕说道：“到那儿坐吧！”

　　又手脚麻利把几人的湿鞋袜提到后堂去烤干，多舀了几晚酒放在一旁的熏笼上温着，然后回到几人身旁：“大哥是远来，要是不嫌弃，夜间就在咱们这儿歇一宿吧！嗯，要吃点儿什么东西不？”

　　虹猫还未回话，大奔已经抢着说道：“烤鸡！你们在后面儿烤鸡呢对不对？给我们上两只吧！”

　　“那不是烤鸡，是熏鸡！”小姑娘笑了笑，跳到熏炉旁边儿抽出笼屉，戴上手套摘出两个热腾腾的熏鸡架仍在一旁的碟子上。

　　那熏鸡被卤汤卤过，但熏制过后，非但没有汤水挂在上面，而且色泽焦黄，连骨头都脆了。鸡架骨多肉少，但也正因如此，其肉熏制过后更加硬直耐嚼，比起肥嫩的鸡腿也别有味道。逗逗想来对鸡肉情有独钟，此时更是难以自持，抱过一只鸡架开始啃。

　　旁人大快朵颐，虹猫却有些神思不属。他见旁边一个酒客推门离开，外边天色虽暗，但那一隙之间透出去的灯光也已经照亮无数纷扬的雪花。

　　虹猫不由得轻叹一声。

　　“东北的雪可真大，我以前还从没见过这样的雪，好像怎么也下不完似的。”蓝兔看出虹猫的心事，一边言笑晏晏替他抒怀，一边将鸡架上的肉剔下来放进他碗里。

　　虹猫冲她笑了笑：“是我杞人忧天。”

　　“这怎么能算是杞人忧天呢，小狸小凤被暮云带走，和我们远隔千里，别说你了，就是我也担心他们会不会遭遇不测。”蓝兔叹了口气，“但不管怎么说，咱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虹猫心怀稍解，笑道：“你也学会‘咱们’这个词了？”

　　蓝兔一本正经地摇摇头：“想来都是‘咱们’，也不是今日才破题头一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