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视角~11

她给他刮了胡子，送走了他之后，坐在了他刚才坐的摇椅上，慢慢地晃着。

她莫名地觉得，这个人的离开好像让她有一些空落落的感觉，这是她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落叶觉得无聊，晃着摇椅一遍一遍回想着刚才疾冲说的话，一会儿觉得他傻，一会儿觉得心里莫名暖洋洋的，忽冷忽热的感觉闹得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满是烦闷地从摇椅上起来，趿拉着鞋往自己的书架处走，从最下角不起眼的地方拿出了自己那本沾着血的秘笈。

可是她翻来翻去却只看到如何攻略别人，没有一个字是有关如何解狐狸的心事的。

“唉~”

她托着腮坐在床上，实在是想不通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忽然感觉患得患失又坐立不安的。

她又去扒拉那本秘笈，忽然在最后一页的封皮上看到了几行小字。

“秘笈封皮上怎么会有字呢？”

她没有完整的使用过整本秘笈，自然而然地，她也就从来没有看过秘笈的最后一页有什么。她甚至都不知道秘笈的最后一页竟然有字。

本来百无聊赖，心情十分不畅的落月是没什么兴趣知道秘笈最后一页写了什么的。可是转念一想，会不会是如何解狐狸们自己的心事的内容写在了这一页上。这样想着，她才拿起秘笈来看封皮页上那几行小字写的究竟是什么。

“狐族子民只夺人身，不夺人心；只谋其精血，不谋其人情。人心复杂，人情更甚。若夺人心，若图人情，须得以心换心，以情交情，于狐族险甚。吾之后辈，自当以先辈为训，遵守此戒。”

······

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以心换心，以情交情？这意思莫非是说，她原本是争强好胜想要夺取疾冲的真心，却没想到先将自己交付出去了？她原本以为自己对于他那种莫名的情绪只不过因为对可口的采补品产生的情绪，那种情绪应该是面对美好的食物的情绪，而非是所谓的以心换心。

可是，该如何解释她面对食物说要娶自己的时候内心升起的一丝丝喜悦，该如何解释她看到他身上的伤痕时产生的暴怒的情绪。

原来，这就叫做喜欢么？不是一味的令人欢喜，而是因他的欢喜而欢喜，因他的苦痛而苦痛？

她，喜欢他？

看到这个结论她虽然惊讶了一瞬，却并不难接受。不难接受的不是因为凤栖山狐族全灭所以违背了先辈教训也算不得什么。

其实因此违背了先辈教训，她很惶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可是想到交心的那个对象是他，似乎这些惶然也烟消云散了。他不顾性命危险保家卫国，也约定了功成归来娶自己为妻。这个人说的话，一直都很让人信服，他也是这样做的。

所以，如果是他说的话，自己愿意相信，也愿意等着他。

遇事不纠结，如果事实如此，那么她便坦然接受。承认自己喜欢上疾冲并不是什么难事。恰恰相反，能对这样一个认真，热情，专注，真诚的人托付感情，落月觉得自己这样，似乎更像一个真正的人类了。

狐狸动情便是一生，她知道自己已经修成妖身，寿命自然是比疾冲要长得多。可是她愿意和他一起变成白发苍苍的模样，一起老去。

而知道自己喜欢他之后，她不由得在他的身上投注了更多的时间。

尾尖血制成的符咒便是他们之间联络的工具。不对，不是联络，是她单方面看疾冲的情况。

之前她一直都可以再用尾尖血布阵看疾冲的情况，可是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对一个食物那么用心，二来她知道疾冲不会死，便从来都没有看过。可是现在，疾冲在她的心中的地位已经由采补品变成了心上人，对待自然要更加谨慎。她不希望他受伤。

又刺穿了尾尖，在桌子上画了一个阵，血液联通，血阵的上方瞬间出现了一个模糊的投影。黑乎乎的，晃晃悠悠的。应该是在疾冲怀里的景象。

落月调整了观察的位置，终于看到了他的脸。他的脸比之前走的时候好像更粗糙了一点。可是落月却只想用指尖摸一摸他的脸。

她继续盯着他看，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什么游记，秘笈就都不重要了。只要能看着他就行。

他终于赶回了营帐之中，匆匆忙忙地见了自己的部下，都来不及褪下铠甲，就合衣而眠了。

这个傻子，睡着了，还在喊着：“程程，程程。”

她忍俊不禁笑了起来，可是想一想 ，自己好像也挺傻的，怎么大晚上的不休息，看着这个傻子说梦话呢？

可是这样的傻，却不止在这一刻，之后的几天，几个月的时间里，她一直都像这样，托着腮，傻傻地看着阵法里的疾冲发呆。

她看着他因为母亲病重而伤神，她特意去山上采了补身子的草药。可是她还是没有来得及做些什么。那些人说，这草药虽是补品，可是还是没有办法救他们王妃。

她看到疾冲奔回王城，却没能见到母亲最后一面。她想安慰他，可是却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能做些什么。她也不能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没能想到，这次没有见到疾冲，竟然再也没有机会跟他再多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