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真的喜欢惨自己了。他会气愤百花楼看着自己的事情,带着自己飞下楼,给自己买鞋子,还会亲自将鞋子给她穿在脚上,完全不顾旁边那些妇女们的调侃。
她向来讨厌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可是,疾冲给她穿鞋的时候,好像连那些以往觉得听了就心烦的声音都变成了美妙的背景乐一样。
他拉着自己出来,会给自己描述他的未来,都是关于她的。他说要给自己种一片桃林,春天赏花,夏天结果,秋天酿酒,冬天赏雪。
他的四时美景里面,都有她。
他还总是想给自己买东西,被拒绝了,他好像还很难过。她不得不安慰他说想看看对面的杂耍。
其实杂耍又有什么好看的呢?像她这般修炼了几百年的妖精,耳聪目明的,那些把戏一看便知原理是什么。可是既然他非要为自己做些什么,那自己就勉强对杂耍感兴趣吧。
挤不进人群中去,他将自己高高地举了起来,让自己坐在他的怀中看杂耍。
她拍着他的胳膊,让他放自己下来,他却好像还意犹未尽一样问自己为什么不看了。
“你一直抱着我会累的。”
“怎么会呢?你这么轻抱一夜我都不会累的。更何况,你不要这么乖好不好?我巴不得你骑在我的头上作威作福呢。”
他拉着自己去凌河放灯,说要满足自己的愿望。她能有什么愿望呢?这些日子以来最大的愿望就是得到他了。
于是她便说:“河神大人在上,小女子落月,向河神大人祈愿,愿世子殿下能早点儿以身相许。小女子不敢奢求一生一世,只盼能一朝欢愉。”
他说,“不止一朝欢愉,我想同你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人的一生一世对于妖来说实在是太短暂了。可是现在若是让落月自己来说,是否只想单纯的用他来采补,好像又不仅如此。她想和他双修,双修的久一点。
接下来的一切,落月想着,大概是水到渠成一样的,顺势而为的发展起来。他们却依旧没有进行到最后。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他为什么还要忍着呢?落月不懂,她觉得这么好的氛围,倒是又白费了。
醒来之后,他揽着自己,说叫落月不够亲切,想要叫的更亲切一些。所有人都叫她落月,大长老,林牧天,只有他说,落月不够亲密。
他叫自己程程。
怪是怪了点儿,但是好像确实亲密了许多。
他该回宫了,却依依不舍的不想离开,拖拖拉拉了好一阵子,又拽着她的胳膊撒娇。
同样是撒娇,他做起来一点都不女气,也不让人觉得油腻。只是让人有怜爱又无奈。
其实她心中也不舍,这个人只要一离开,下一次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而他来之前,她总是提着一颗心等着他。可是她又有自己的底线,绝不会痴缠,“不若这样,我帮你打理胡子,打理好了你就回去,改日再来好不好?”
疾冲走了,落月头一次觉得自己有点儿空荡荡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只能又拿起疾冲送的游记,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再一次来,却没有隔很长的时间,大概是一天还是两天,他便又按着老样子翻窗户进来了。
这一次,他说要娶她。为了能娶她他需要建立不世之功。
为什么一段关系非要成亲才能进行呢?他那天没有做到最后,也是这个原因吗?可是又有什么必要呢?成亲不过是个仪式,双修并不是一定要成亲才可以啊?
他不懂她的想法,只是觉得自己不够喜欢他,才不愿意和他成亲。
既然如此,他想成亲就成亲吧。总归是双修,以什么样的身份并没有关系。大不了自己等他老死了之后,再离开便是了。
不知不觉,落月对于疾冲所说的想要建立的更加亲密的关系她似乎也没有那么排斥了。只是想着毕竟是自己看中的猎物,自己自然是要多纵容些。
只是,不世之功是什么意思,落月不太清楚,或许说她知道什么事所谓的不世之功,却不知道为了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说这话的人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她只是大致能明白古往今来,所谓的建功立业似乎都十分的危险。
落月想着疾冲能带给自己的好处,想着自己直到这会儿还没能成功勾着他双修,就渔鸥自主地担心起了他的安危。
她给自己的理由是疾冲若是死了,她不仅会失去一个自己不讨厌的且体质万中无一的采补对象,而且她这些日子在他身上付出了这么多的心血都白费了 。
这样想着,她便用自己狐狸尾尖的血画了一张符。
画符是一年前和道士学的,所学的不过皮毛,不过以尾尖血加持,便立刻有了截然不同的效果。
狐狸化而为妖全身上下除了妖丹以外嘴宝贵的地方便是心脏和尾巴。据说九尾天狐的尾尖血和心头血可以起死回生,甚至可以得道成仙。只不过现在早就没有什么传说的九尾天狐了,反而是凤栖山的狐族因为凤凰涅槃的恩惠,尾尖血和心头血倒还带了几分神力。
落月用尾尖血画的这张符篆便是如此,效力并非极强,不会活死人肉白骨,仅能在人受到致命伤害的时候帮忙抵挡一二,也可以帮忙止止血。
尾尖血对于落月来说不算什么宝贵的东西,不管是疼痛程度还是珍贵程度,对落月而言和戳破指尖放血的程度都没什么两样。
只是凤栖山狐族的血液毕竟还是有特殊功效,不足为外人道尔,所以这便成了凤栖山狐族千百年以来死守的秘密,从未有过狐狸违背要求私自使用尾尖血和心头血来救过人类。
可是即便是这样的小心翼翼了,凤栖山狐族不还是被灭了?如今凤栖山的狐族不复存在,她一只孤狐,也没有什么顾忌了。
把符篆送给他,自己也就安心了。
或者说,把手中的符篆给了疾冲,自己心中的愧疚感就减少了。好像她也为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作出了很大的付出一样。
之后的事情,落月没有再关注,她甚至都不清楚疾冲去了哪里去建功立业。只是她偶尔会泛起一阵心悸,梦中也会常常梦到疾冲满身是血的出现在她面前的模样。
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他终于回来了。满身肃杀和血腥气,他穿着玄铁制的盔甲,上面沾满了锈红色的血痂。
他回来了,她才知道疾冲去了哪里。最近街上的人都在热议的那位打败汴国大将付望轩的少年小将就是疾冲。
可是那位少年小将,现在就站在她的房中,那几寸长的胡子和灰头土脸的形象,哪里像个少年英雄了,好像是在关外放了几十年羊的落魄模样。
落月看他的模样,起身相迎,笑着调侃道:“大英雄,恭喜凯旋归来啊!”
“此战一胜,程程,我们二人婚期就将近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个野人的心情好像不错,十分兴致盎然地跟她讨论婚事。
在疾冲的看法中,只要和他成亲就能和他双修了吧?
“想说的?高兴?开心?希望能早点和你在一起呀。”
疾冲听了落月的话,笑的更畅快了,黢黑的脸上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
“就这么想和我在一起吗?”
当然了,她的期望可是比他要迫切的多。
“嗯,想得到你呀。”
有什么不能说的,她就是觊觎他的肉体啊。
她知道自己的符篆起了作用,应该是保护了他的性命。所以也并没有担心他,可是她刚刚靠近,却闻到了一股血腥味。那是一股新鲜的血腥味,是来自面前这个人身上的。
他怎么会受伤呢?
“你流血了吗?怎么这么浓的血腥味?”
他却笑的一脸淡然,好像那些都和他没有关系一样。“不是我的, 我是穿着铠甲回来,铠甲没来得及清洗,上面沾着的都是别人的血迹。”
撒谎!“你骗人, 那血的味道就是你的。让我看看你伤到哪里了?”
他竟然还试图反抗?原本没准备做什么的程落月急了,扯着他的盔甲让他给自己看伤。疾冲没法子,只好将盔甲脱了,将身上的伤痕露了出来。
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全身上下都破破烂烂的,满是伤疤,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落月的内心有些疑惑,“打仗,还会受伤的吗?”
原来,上战场并不是只有死和活的区别。或者说她意料到了他会受伤,可是当时她只是想着人不死就好了,她没有意料到看到疾冲残破的模样会让她这么不舒服。
可是这个人,即便是这个时候在想的,却还是再回战场上去,等到打下汴国之后便回来和她成亲。
即便她明确表示了他们在一起不一定非要成亲,可是他却说那样是对自己的不尊重他一定要回来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