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那些都不会再有了。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东西了。原来从众星捧月到一无所有是如此容易的事情，原来内心的空虚就好像是在自己的心上凿了一个巨大的洞人却还活着一样，空虚到他恨不得拿一团稻草将那个洞堵上。

他驾着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心中盘旋，他要快点离开这个国家，他不能再继续在这个让人窒息的国家里待下去了。可是这个时候，他才倏然想到，他并非一无所有，他在这个国家还有另一个家，还有另一个亲人，如果她愿意跟自己离开的话，今后她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他勒住马，调转马头朝着百花楼的方向奔去。他本来已经快要跑到泰元城的城门口，此时离他和溍王的争执也过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

他没有想过按照以往溍王的速度，若是真的想要对他的大不敬做出什么回应的话，他此时早就该被全城通缉了，可是他此时策马奔腾在城中，偶遇城中巡逻的侍卫依然会恭恭敬敬地低头行礼对他喊一声“少帅！”

他没有理会这些的时间，他只想快点带着他的程程离开这里。一如既往的，他轻踏了一下马背飞上了落月的窗口，轻手轻脚的样子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落月似乎正在床上休息，这是很少见的现象。虽然很少出门，但是他白天来的时候，她也很少在床上躺着，只是疾冲此刻十分地紧张，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些。

他搓了搓手心，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清楚，原本是打下汴国凯旋而归，可以回来迎娶她的，却忽然变成了对溍王大不敬的叛将，本来应该是川王殿下，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如今却一下子变成了没有家没有未来，不知道该去哪里的流浪者。

他说到的话没有做到，也不知道怎样给她一个未来。他刚才来的时候没有想到的问题，站在落月的房中，闻着熟悉的馨香忽然脑子清醒了下来。

可是理智虽然告诉他，此刻带落月跟自己走也只不过是多一个人陪着他受罪罢了，但是情感却不能让他放下这个对于自己来说唯一的爱人和亲人，不止不想放下，他还想牢牢地抓住，一点都不要放开。

落月此时的态度也有些奇怪，可以说是甚为冷淡，往日他翻窗而入的时候，她虽然没有刻意热情地相迎，可是表现出来的态度无一不显示出她知道自己已经进来了，并且内心对于自己的到来感到十分地欢喜。可是此刻她依然躺在床上，对于他紧张到粗重的呼吸声充耳不闻。

疾冲（李炬峣）“程程。”

依旧没有任何回答，连呼吸的声音都格外的轻，若不是透过纱帘他能隐约地看到她躺在床上，他几乎要觉得这个屋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自言自语了。

他顿了顿，心中组织了一番语言，想着怎样落月才能答应跟自己一起离开。

疾冲（李炬峣） “我今日，顶撞了我父王。”

程落月“嗯？”

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回应，只是单单一个字，也让他徒生出了许多的勇气。

疾冲（李炬峣）“我并非无理取闹，只是他曾经答应过我如果我大胜归来，他便放我的兄弟们一条生路。可是他食言了，我九死一生，回来得到的就是兄弟们全都被处决的消息。”

程落月 “所以呢？”

又是短短三个字，又让疾冲不笃定落月的态度。他闭上了眼，任命一般的道：疾冲（李炬峣）“所以我不会原谅他了，我也不会再回到那个家里去了，今后我就不再是川王了，程程，你愿意和我走吗？”

这时才终于传来了她从床上坐了起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又是半晌，像是等待审判一样，疾冲觉得时间足足过了有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程落月“不愿。”

······

疾冲（李炬峣）“你，你说什么？？”

他以为她大不过有些犹豫，他能理解，毕竟落差太大，任谁都会对对方做出这么莽撞的事情而感到惊讶诧异的。可是他没有想到得到的是斩钉截铁的拒绝，甚至都没有对他说明原因。

好像是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都被拔光了，他甚至都不知道站在这里应该做些什么，只能想着死也要死个明白的想法做最后的挣扎，

疾冲（李炬峣） “为，为什么？”

她这才站起身来，走到了他的面前，他只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中满是漠然，好像是看着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

程落月“这还用说么？若是没有川王的身份，我为何要选择你？和你离开？和你离开去哪里，四处游荡去当流浪汉吗？”

疾冲（李炬峣） “我，你，你若是不想，我不会让你四处游荡的，我出去赚钱，我会养你的，我会给你买大宅子，别人有的东西我自然尽力都会给你的。”

程落月 “哼，说得轻易，你会做什么？养我？你知百花楼一月要花多少银子养我吗？凭你，凭什么说要养我？”

这幅和其他的妓子没有区别的无情无义的模样，疾冲看了只觉得震惊，他原以为她是不一样的。

疾冲（李炬峣） “我原当你喜欢的是我这个人，而非我的身份。”

这话明明是她自己说的，她说喜欢的是他而不是他的身份的，可是如今这个站在自己面前说出伤人的话的仿佛不是当初那个落月一般。

程落月 “呵，随便说出来骗骗你的话，你就当真了？那就当我帮你上了一课吧，不要随便轻信别人的话，尤其是对你没有所图的。”

疾冲（李炬峣）“可，可你分明不知道我是溍王世子······”为什么会选择骗我？

程落月“你不是说我最会察言观色了吗？长平侯家的小世子，端王小世子，户部尚书的小公子都是百花搂的常客，他们处处以你为尊，这难道还不够明显吗？反正早晚也是要被卖掉的，我程落月可是百花楼的花魁，自然要抓住那个最好的。”

这些话不断地冲击着疾冲的内心，把他过去一年多以来的落月的爱恋和内心的感觉狠狠地冲击着，他甚至都有些分不清眼前这一幕究竟是真实还是只不过是他受到太多打击之后看到的幻觉。

他心中甚至蹦出一个念头，眼前的这个人不是落月，是老头子派谁来扮演的落月，目的就是让他也不好受让他更能难过。

疾冲（李炬峣）“不是，不是这样的。难道你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你说喜欢我，说心悦我，都只是骗我吗？”

他字字泣血，声声质问，落月却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还能从她那张艳丽的脸上看到一些嘲讽。

程落月“我是喜欢你啊，是心悦你啊，可前提是，你得是溍王世子，你得是川王，你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否则的话，一切免谈。”

程落月“不过我也劝你几句，我们认识不过一年多的时间，见面更是不过寥寥数次，感情根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深，你现在表现的这么激动，不过是因为你如今一无所有，才会想要把我当成救命稻草罢了。若你依旧是你的溍王世子，川王殿下，统帅三军的少帅，你自然就觉得我的拒绝对你来说不过是蚂蚁咬了一下，不痛不痒。”

疾冲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眼眶通红像是要泣血，可是她却没有顾忌那些，顿了顿继续说道：程落月“当然，你若四海为家四处漂泊，整日为了生计发愁的话，到时候你自然也关注不到这些情情爱爱的小事了。好了，我言尽于此，你可以离开了。”

疾冲（李炬峣）“程落月！”

程落月 “李炬峣！只有你会大声说话吗？不是我背信弃义，是你没有做到你答应我的事情，所以，如今这样的情况出现，你怨不得别人！”

他心如死灰，心中一瞬间出现了想要破罐子破摔的念头，不管什么结果，先得到她的人，将她带离这里，锁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让她只看着自己。

可是这样的念头刚刚一出现，就在他的心里被重重地否决掉了。不论如何，她是自己爱的人。爱不是为了得到而束缚对方，让双方都痛苦；爱是为了让对方变得更好，有的时候不得不放手。

虽然她口口声声说当初说的都是假的，可是他相信自己的心和眼睛，他相信自己能分辨什么是真情什么是假意，他相信，哪怕只有一点，她对自己也不是全然无情的。

可是现在强行和她绑在一起，只会让她不快乐，既然如此，那他放手，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