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溺篇·沉浮（62）

小半刻前，后庄院，秦愫寝房。

莫云染.“表姐，我怕……”

莫云染浑身发抖的靠在将醒不久又匆匆穿戴好的秦愫怀里。

前庄院所有苑院都被烈火眷顾烧灼殆尽，汹涌的火势映红了半边天，除却庄中最内的秦愫寝房，后庄院大半屋子也未能幸免。

再加上还有冤魂从中作怪杀人，清风剑庄已然乱作一团，死的死逃的逃，莫云染也是惊惧交加之下跑到秦愫这里寻求庇护。

秦愫“阿染不怕，有表姐在。”

秦愫摸了摸莫云染，转头吩咐道：

秦愫“小春花，把放在细软里那些画好的符箓都拿出来吧。”

小春花依言拿出这次带的所有符箓，每次她们出行总会遇到些精怪邪祟，即便随侍的护卫再多也总会弄出些乱子来。

乐陵秦氏虽非小门小户，但终不及他们所依附的兰陵金氏，她家小姐又素来不喜铺张，于是出行之前她便总多备些用来保命的符箓。

小春花“全都拿了，小姐。”

秦愫“好……”

秦愫安抚的拍了拍莫云染，即便此刻她自己心头也有些许惶恐不安，仍然在强作镇定，她深吸一气，做出了决定：

秦愫“我们走吧，此处不宜久留，等找到姨父姨母之后再一起逃出去。”

秦愫“姨母身子不好，又感染了风寒，行动不便，现在一定十分凶险。”

此言一出，靠在秦愫怀里的莫云染面色一白，无意识的攥紧了她的衣衫，眼底闪过莫名，不知是慌是惧。

莫云染.“不…不用了，阿娘她…她与我阿爹在一起呢，表姐不用担心。”

秦愫“如此便更该去找姨母了，姨父定有法子解决此番境况的。”

秦愫“阿染，乖些好吗？等得救了表姐请你与姨母去乐陵做客好不好？”

见莫云染仍是一脸惧意，扒着秦愫不愿起身，惹得向来娇宠她的秦愫因此踌躇不决，小春花不禁在一旁半是提醒半是强迫的上前扶起她。

小春花“表小姐，您还是听小姐的吧，前庄院的火迟早会烧到这里来的。”

小春花“况且这次我们还带了些符箓，想必也是可以抵挡住那些邪祟的。”

小春花“难道表小姐不想逃出去吗？”

小春花多少是知晓这位表小姐脾性的，也知这位表小姐私下有多恶劣又目中无人。

好在这对如今的她来说并不会产生任何影响，她只需要想关于她的小姐的一切就好。

莫云染.“…好…我…我听表姐的……”

莫云染.“我什么都听表姐的，表姐不要丢下我呜……”

——

这厢君无涯将将回到之前所留之地，便见仍在此处的抱山骤然发问道：

戴幕篱的女子“之前游仙境你暗中跟踪她夺取薛怜尸身的时候，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君无涯“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不过那时候她倒没跟我说什么，也并未对我出手。”

抱山心中惊诧，倏忽侧目看去，定定的注视着白纱帽裙遮挡下君无涯杵立的身影，清明的眼神中倒影着几许难以揣度的深意。

君无涯似毫无所察，面色如常，笑意盈盈的轻摇手中白扇，自顾自的继续讲述着：

君无涯“说来也怪，我那时一路尾随她入游仙境，你猜她是如何进入游仙境的？”

戴幕篱的女子“要说便说，不说拉倒，没空听你卖关子浪费时间。”

见君无涯这个时候还在跟她插科打诨，抱山愈发没好气了。

君无涯“好好好，我说就是了，不过我觉得单说是说不清的，还是让你看看当时情形好了。”

说罢，君无涯拿出一块漆黑如墨的玉石执于掌心，他向玉石输入灵力，一阵光芒闪过，一副画面出现在二人眼前。

只见一袭素白的女子于朦胧夜雨中翩翩起舞，嘴角扬起弧度，檀口轻启，哼唱着不知名的曲调，雨中独舞，美丽至极。

画面中展露的正是之前薛清和于游仙镇上雨中独舞的片段，看起来并无丝毫诡异之处。

君无涯“那时她舞了一支怪曲，哼的调子诡异非常，被她引来的那些厉鬼怨灵全部魂飞魄散。”

君无涯“而镇子上的百姓更是怪异，像被怨灵附身般发出尖厉鬼叫，最后无一例外全部七窍流血而死。”

君无涯“便是我当时也受了不小的影响，短时间内几乎五感尽失。”

随着君无涯的话语落下，画面轮转到周遭镇街景色并逐渐放大。

这一次，二人清清楚楚的看到一条条如鸦色羽翼般的怨气汇聚在女子周身，而青石板路上，不知何时浸满鲜血。

画面一止，光芒一闪，影像骤然消失，紧接着玉石崩碎，成了君无涯手中的粉尘。

君无涯“看来记录到这里已经是这块留影石的极限了。”

他意味不明的感叹着，抬手扬了手中的粉尘，回眸望向抱山询问道：

君无涯“怎么样？听得出来是什么曲子吗？”

戴幕篱的女子“这曲子有问题，我没有听过，甚至可以说是闻所未闻。”

抱山不禁垂眸浅笑，薛清和带给她的惊喜太多了，就如一本怎么也读不完的书，每每以为看到底了，却又能随时翻出新的一页来。

原以为她依旧如三百年前那般毫无长进，却不想她竟成长至如今这个地步，该说不说不愧是她教出来的人儿吗。

戴幕篱的女子“看来，我该亲自去会会她了。”

君无涯“你想好了？”

戴幕篱的女子“自然。”

君无涯眉宇轻挑，对抱山如此坚定的回答不可置否，他不动声色地转开了视线，掩下瞳眸中暗含的幽沉寂静，转瞬又笑靥如花。

君无涯“魏无羡那边还跟着一个温宁，有温宁在，他们必定比原来算好的时辰快了一步不止，需得有人去拖延时间。”

君无涯“既如此你我便兵分两路，我去帮你拖延魏无羡他们，如何？”

话音刚落，抱山匆匆应了声后便不见了踪影。

见她如此急切离去，君无涯身形微移，轻摇白扇遥遥望着火势浩大的清风剑庄，但笑不语，安静的近乎过分。

静默观赏了片刻后他方才悠悠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