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溺篇·沉浮（22）

又闻此言，蓝忘机身形微僵，挺拔的身姿微微弯曲，有了一丝颓废之态。

叔父说她变了，兄长也说她变了，所有人都说她变了，连她自己都说“阿怜已死”这种话。

他也曾有一刻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变了？可那时，是兄长的答案定了他的心，他坚信不疑，阿怜还是阿怜，薛清和就是他的阿怜。

蓝湛（忘机）“兄长可还记得忘机曾问过兄长一问？”

蓝曦臣面色一怔，思绪渐渐回到由他们带头发起射日之征的那段日子。

那时，阿怜与魏公子刚刚斩杀温晁归来与他们共同议事，期间兰陵金氏的那位子勋公子多次挑衅侮辱阿怜。

他知道，当时如果不是为了顾全大局，忘机很有可能会让那位子勋公子血溅当场，他也知道，忘机一直在看着阿怜。

看着阿怜与魏公子亲近，看着旁人都道他们才子佳人，天生一对，他知道，忘机心中一直都是痛的。

情之一字，最是伤人，偏偏忘机，甘之如饴。

蓝湛（忘机）“若不能以黑白断是非定标准，那要如何才能定一人之心？”

犹记得当时忘机问他这话时面色的茫然，其实那时，他是惊愕的，他原以为，忘机已同他一般被这世间法则浇灭了心中之火。

却不想，忘机心中之火，还在燃烧……尽管烧的气若游丝。

蓝涣（曦臣）“人之为人，其在于本身，非是非黑白四字能断。”

蓝涣（曦臣）“若视一人，也非以黑白是非可以断之，而是在于心之所向。”

如今他才明白，原是阿怜让忘机心中烧的那丝气若游丝的火，变成了如今的燎原星火，炽热又温柔。

这是阿怜给予忘机的礼物，所以，忘机才如此的珍视她的馈赠，爱她的人，怜她的性，将她视作珍宝。

蓝曦臣轻叹一声，他心里清楚，叔父拦不住忘机，他……也拦不住忘机了。

——

时间倒退回一个时辰前，夷陵乱葬岗中。

在薛清和还未离开血池之时，被封在伏魔洞的温宁倏然睁眸，瞳孔泛着耀眼而诡异的白色，他踉踉跄跄的爬起，朝着血池的方向而去。

温情“阿宁！你醒了？！”

浑身贴满了符咒，散发着怨气的温宁不语，急切的想要推开挡在他面前的温情，却无法控制身子进行力道太大的动作。

温情“阿宁，你想做什么？！”

其他温氏族人见温情一人无法阻止，几个有修为的修士立即蜂拥而上，帮助温情阻拦温宁。

温宁（傀儡化）“让……开！薛…薛……”

很快，闻声赶来的慕云澈和魏无羡联手镇压了白色瞳孔的温宁，起初温宁还在挣扎。

可当他看着慕云澈和魏无羡一点一点的镇压他时，他却忽的朝一处方向勾起一抹僵硬的笑。

温宁（傀儡化）“你们，会后悔的……”

说完，温宁便失去了意识，魏无羡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随即，是铺天盖地的后怕与愤怒袭来。

刚才要不是他和慕兄来的及时，恐怕这里的人早就被温宁杀的一干二净了！

魏婴（无羡）“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动他身上的符咒吗？！”

温情“没人动过！是他自己突然苏醒，把伏魔洞的禁制都捣毁了！”

向来做两人之间和事佬的慕云澈却罕见的没有阻止魏无羡与温情拌嘴，他的心中无端升起一丝不安。

他顺着方才温宁看的方向望去，原本不安的心顿时掀起惊涛骇浪，那个方向，是薛清和所在的血池……

恰在此时，一温氏女眷突然出现在慕云澈的视线之中，她惊恐跑向慕云澈这边，边跑嘴边还边恐惧的叫着。

路人甲乙丙（温氏女眷）“公子救命啊！薛姑娘…薛姑娘，她发疯了！！”

正在互怼着的温情和魏无羡具是一惊，清楚大体状况的慕云澈更是如此。

血池外围，三人赶到的时候，周围满是温氏女眷尸首，尸横遍野，哀鸿遍地，活下来的几个孩童被自己亲人紧紧护在身下。

充斥在他们耳畔的，是连绵不绝的哭喊声，稚嫩却又一寸寸扎着他们心的，是孩童们惊慌失措的一声声悲鸣的呼唤……

身后跟来的其他温氏修士瞧见此等惨烈的场景都慌了，唯有三人尚且还算镇定，只有他们自己清楚自己的内心并不如表面平静。

温情“先…救人……”

温情的身子在微微发抖，纵使身为医者早已见过无数尸首的她，在此刻心脏都忍不住发颤。

那是哀鸣，是悲痛，也是……恐惧。

魏婴（无羡）“这…都是小怜儿做的吗……”

慕云澈看了语调已经隐隐发颤的魏无羡一眼，他稍显镇定的上前几步，探了探躺在地上尸首的脉搏。

再看那尸首被怨气围绕的部位，处处皆是伤，其中最为致命的，是被生生咬断的断骨刺入心脏，一箭穿心。

慕云澈“是她。”

此话一出，魏无羡瞳孔微缩，他无意识的攥紧了手，指缝流出点点血迹，嘴唇已然抿成一条直线，身子也使劲紧绷着。

魏婴（无羡）“我去追她。”

慕云澈“无羡，莫要追她，修剑道之时你便打不过她，更何况……”

这其中还有屠戮玄武的手笔，慕云澈顿了顿，终是转了话头，没把这个真相告诉魏无羡。

慕云澈“更何况，她现在疯了，杀人更是不会眨眼，你追上去也阻止不了她，不过是在自寻死路罢了。”

说完，慕云澈面色凝重的抿了抿唇，他想不到这其中竟然还有屠戮玄武的手笔，看来这三百年，薛清和……到底还是变了。

慕云澈“先听阿情的吧，救人要紧，至于其他的，我们稍后再说。”

魏无羡不语，沉寂半晌，终是缓缓的点了头。

血腥味浓重的尸山血海中，魏无羡奏起陈情，超度亡灵。温情救治寻找幸免之人，慕云澈则率众为已死之人挖坑埋尸。

三人分工默契，面色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