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大约半月前，凌云彻的夫人茂倩曾进过一次宫，不知是跟谁闲聊嚼了舌头，说凌云彻曾在冷宫当差时便与皇后娘娘交好了，与她成婚后依然对皇后念念不忘。

这话头让宫人们听了去，便传起了闲话。

这话最先传到了愉妃那里，她明白当今圣上是个多疑的性子，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只怕是姐姐和凌云彻再怎么解释，都会在皇上心里留下疑点。

人言可畏，宫中的流言从来是压制不住的。

只是这流言虽不可压制，却可被另一个流言所冲淡和掩盖。

她曾早进忠一步去过金玉妍那里，得知了一些事情。如今把卫嬿婉和进忠推出去，一来可以除了这对狼狈为奸的祸害，二来可以保护姐姐和凌云彻，可谓是一举两得。

于是愉妃悄悄打点了宫人，将一个宦官如何倾慕炩贵妃娘娘的故事编的有模有样的传散开来。

且不论她编的有几分与事实相符，只要进忠与炩妃之间确实有情，那皇上便会觉得是真的。

翌日，她趁进忠不当值之时，假意刚听到传闻，以有损皇家颜面为由，前去养心殿请皇上定夺。

皇上因木兰围场一事，本就心有疑虑，如今听到这般传言，更是怒火中烧。

在他的怒视之下，海兰不免感到阵阵寒意。

“来人，传炩贵妃到养心殿…”

话没说完，便被海兰拦下了，她觉得自己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拦盛怒之下的皇上。

她并不欲与那二人正面对峙，倒不是忌惮自己会被记恨，只是宫中人人皆知她和如懿情同姐妹，若因此牵连了如懿，便不好了。

“皇上，此事他们二人想必早有应对的说法，兴许问不出什么，臣妾有一法子可让皇上不必亲口问，也能得到答案。”

皇帝阴鸷的看着她，忍了再三，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说。”

海兰轻轻松了口气，宽和的微笑着看向皇上，循循善诱道，

“若两人有情，那么一人处于危难之时，另一人必会慌乱，这一慌乱，便容易露出破绽。”

皇帝此时也冷静了下来，细想之后微微颔首，

“好啊，这教养出荣亲王的女子，果真不一般。”

“皇上又怎会不知呢，不过是一时有些气急，才教臣妾先说出来罢了。”

这话恰到好处的恭维了皇上，他满意的嗯了声，很是受用。

“此事朕自会定夺，你先回去吧。”

进忠再当值时，便觉得这殿内有些不对劲，往常在外戍守的人有几个进了内殿。

还未等他想明白怎么回事，人就被按在了地上。

“进忠啊，这些年来你惦记朕身边的人，可知该当何罪？”

皇帝阴冷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

凭着多年对皇上的了解，他知皇上早在木兰围场之时就看出了他的心思，这么长时间皇上隐忍不发，如今一旦发难必是早有准备，他总归难逃一死，但若能尽力保下她……

于是进忠拼命给皇上磕头告饶。

“奴才该死！是奴才对娘娘生了爱慕之心，但凭皇上责罚！”

皇上见他承认的如此痛快，轻轻扬眉。

“哦？只是你单方面爱慕炩贵妃吗。”

“回皇上，娘娘向来瞧不起太监，从未正眼瞧过奴才…”

“呵，朕也很想相信你，”

皇上打了个手势，屏退了押着进忠的侍卫，

“这样吧，你来同朕赌一把，即日起朕将你押入慎刑司，若三日之内炩贵妃没有来寻你，朕便信了你的话，如何啊。”

“……奴才…但凭皇上发落。”

他突然很后悔上次去永寿宫怎么没和卫嬿婉吵一架，气的她几日不来寻自己也就罢了。

如今这个情况，他心里是一点底也没有。

被关在慎刑司里虽未用刑，却是被人层层看守着，一点消息也递不出去，他愈加焦灼不安起来。

终于，在第三日的夜晚，他听到那个熟悉的脚步声，听到她的声音在背后唤他。

他闭了闭眼，该来的终究是逃不脱。

“炩主儿，您还是来了。”

局势已定，皇上招手唤来了人，狱卒给进忠呈上一杯毒酒。

“喝了它，朕便不为难炩贵妃。”

君王冰冷的声音在昏暗的牢狱间回荡。

瘫坐在地上的卫嬿婉回过些神来，扑到牢笼前双手握住栏杆。

“不…！不要，别喝！”

声音嘶哑，仪态尽失。

进忠垂眸看了她一眼，脸上带着决绝的神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