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赏戏

“晚妆楼上杏花残，犹自怯衣单。”

在青丘最繁华的一条街道，有最著名的戏楼。

凤阙楼中，一生一旦，正在台上唱的响亮。

台下有两位名伶指导。

我和擎魂从城郊步行回这里，又用了一个时辰。差点走酸了腿儿。

不过能亲眼看见这出喜爱的戏，我的心情也是十分满足了。坐在最适合角度的一个包厢里——前面就是二位名伶和三个维持秩序的安保员。

我看了一半的戏，都是呆呆的，完全溺在戏里了。而擎魂却挺有空嗑瓜子儿。

突然正旦捂住了脸做娇羞状，嘴里念着一些小女儿的词。我不觉想起了刚刚擎魂自揭面遮之举，心中不禁愤然：衫璇姑娘的魂就是这么被勾走的吧！现在看擎魂，似乎也不是很懂戏，估计是揭完榜趁我不在向姐姐打探了一些趣味相投的东西，特意准备了这些。

可是之前借书的时候还是书生的样子呢！

真奇怪。

我干脆别过头去问他：“你觉得……今天这出戏好吗？”

“不敢评论。这出戏是我亲自为你挑的，还得你先说说才是。”擎魂瞅着我，我把眼睛移向别处。

“那个……”我突然说不上来。二人的包厢，空间不算大，一盏小夜明珠的光笼着两我们。我思索片刻，轻轻说：“不错。故事我很喜欢，也是常常看的，只是看多了，便也生腻了。”

“怎么个腻味？”擎魂也许吃了一惊。

“所有的爱情戏都是一个套路，特别没意趣。都是好看的姑娘佳女儿配了个读书读的很好的书生。好像非要凑个门当户对。这样看起来特别不真实。最有意思的是——结局总是圆满。”

“你喜欢悲剧？”

“也不是这么说。我喜欢比较有意义的东西。如果只是为了圆满收尾而收尾，那就是特没有意义的……悲剧往往可以反映时代的背景和神性所在……我说的够明白吗？”

擎魂盯着我看，让我又莫名其妙了起来。良久，他移开目光，看着一把自己展开的扇子：“灵兮，我们真的是知己啊。”然后又把目光转回来，温柔地注视着我。

我吓了一跳：“怎……怎么会……”话刚出口，就发现自己又造次了，只好弥补道：“你是魔派八苍门的圣君，我是湄山仙侠子弟，怎称得上知音？”

他凑近了些，反问我：“刚刚说的，知音可不需要门当户对。”

“……”

“‘圣君’二字未免太过恭敬，既然是出来约会，改口叫我擎魂，方显妥当。”

我发了些冷汗，把他推开了：“圣君这是要假戏真做。”

“这我听不懂了。什么假戏？什么真做？”

“揭下红榜，难道不是为了救我于……水火之中么？”

“灵兮，你没有看出来……”

“什么？”

“没什么。”

“你说吧！”我急死了。

“我曾发过誓，除了遇见……最心爱的姑娘，否则是不会摘下面遮的。”

“哦。”我懂了，本质就是又要“撩妹”。既然你发了誓意思是你喜欢我，为什么还要脱了面遮让衫璇等迷上你？殃了别家姑娘还要来找我？三分钟热度乎？情圣乎？“其实我也不是知道你的风流史。发了誓后又可是三番五次破戒的？圣君一表人才，也不是随便的人——今日除外。我也要说明白——我白灵兮也不是随便的人。所以，现在夜深了，我要回青丘了。”

说罢就站起来，猛地向凤阙楼外走去。

我不知道他的眼神是怎样的哀伤，应是完全不像威风凛凛圣君的模样。只听见他哀哀地道：“灵兮！不想明白她们看见我的面目是为什么吗？”

这个诱惑力实在太大！

我臭不要脸地折回身来。

事实证明，这个举动——非常正确。

原来，衫璇姑娘作为魔女，行动来去自由。她喜欢女扮男装，凭一身侠肝义胆在江湖随意行走，以“旋”为笔名，偶然书信结交了朋友擎魂。我估计她听闻了擎魂皮相不错的风流事，慕名前来。衫璇姑娘女伴男装把擎魂约出来，自然见到了擎魂真面目……最有趣的是她居然还把自己的小伙伴们都拉来了，躲在暗处为窥其真面目……结果……成就了又一个迷妹团。

然我想到，这衫璇姑娘的情感又与单纯的对颜值的爱慕不同，她与擎魂本来就是江湖好友，惺惺相惜之情顿生……唔……

诶，既然衫璇对擎魂这么用心，那我不是更受怨恨了！

心里默默纠结起来。

所以我并没有因此完全原谅擎魂（至少表面是没有原谅他的）。

听完他的话，戏也快散了。于是按照戏迷的规则捧一捧场，也就打算回去了。

我看了看自己那块玉佩，显示的时辰已经接近三个时辰了。

“圣君，时候不早了，我先行一步。”

“嗯。愿一路平安。”擎魂没有挽留我，倒让我惊喜了一下。

我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夜色如水，温度凉凉，叫我打了个寒噤。

突然感觉有一点儿暖和，似是披上了一件墨黑大貂。应该是打哆嗦的生理反应。

站在自己的一把小佩剑上，乘御朔风，不一会儿就到了青丘。银缕拥上来解掉我身上的那件薄外套，责备道：“怎么穿得这么少。”我不言语，低头看到银缕解下来的外套居然有两件，不禁瞪大了眼睛：

是我出现了幻觉？另外一件不熟悉的外套出现在我眼前。而且，就是我所想到的那件墨黑大貂。“呀，灵兮，这是擎魂圣君的外套么？”

我有些生气：“可不要乱说！我怎么知道这外披儿是谁的？或许是刚才飞的太快，掠过树枝的时候把谁家晾的大貂穿了去罢。”

然而这借口拙劣的很，银缕一点也不信，坚持说那是擎魂的。我们争执了好一会儿。

一直到初绮打着哈哈催我去睡，才见分晓：“哟，灵兮，这不是擎魂圣君那件大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