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北的主宰

“大人，近一阵子，客栈来了几个陌生面孔，小的有探查到，似乎是青鸢来的那一派……”

“青鸢……舞长空么？哼。”

透过门缝，蹲在门后的唐舞麟和王冬瞧见了几名身穿黑衣的修长人影。

他们的面孔被宽大的斗篷悉数遮住，只能从周身散发的气息来判断——来者绝非善茬。

“他们谁啊？”王冬低声道，探头探脑的，“居然也听说过咱们青鸢……”

“别出声。”唐舞麟脸色变了变，把人按回去。

“罢了，如今正事要紧，便随他们闹去，几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兴不起多少风浪。”为首的人一拂衣袖。

“但……”他很快停下来，步子迈得慢了许多。

唐舞麟只觉着这几名陌生的黑衣人似曾相识，很快又听见为首的道：“但，若他们有妨碍本教行动的念头，宁安，你明白的。”

“在下必不辱命。”

脚步声渐渐远去。

唐舞麟松了口气，余光中瞥见为首的人腰间挂着的牌子，隐约露出了“圣灵”二字。

圣灵教。

与王冬下山浑水摸鱼的那日，他在林中救下霍雨浩时，看见那群人身上也有着相同的字眼。

至于霍雨浩为何会被这群人追杀……

唐舞麟眯起了眼。

“他们走了？”王冬又探出头来，皱着眉说道。

待确认了无碍，他一屁股瘫坐在地，抱着两人偷来的被子，好一阵埋怨：“终于走了，可把我憋死了。那群人身上的气味真不好闻，阴冷阴冷的，跟被潮了长在树根上的怪蘑菇似的。要不是担心被发现，小爷才不受这般委屈。”

“气味？”唐舞麟愣了愣，下意识抽了抽鼻子，问：“你还闻见了什么味儿？”

“你没闻到吗？”王冬见他一脸疑惑，“算了，你没闻到也是正常。我从小鼻子比一般孩子灵，能闻见的气味也多。”

唐舞麟来了兴趣，心中暂时搁置了思考圣灵教与霍雨浩的关系，他碰了碰王冬的衣袖：“那你再闻闻？正好那几个人走了找不着踪影。快。”

“你把我当狗呢，不干不干。”王冬没好气地挥开他，抱着被子只想睡觉，“我走了，再不睡明个儿起不来。”

……

“黑衣人……”落雨沉思，过后点了点头，“确实，在客栈四处都能留意到诸如此类的人。只是……不知他们是为何而来。”

季绝尘抱臂靠在窗边，闭目道：“但无论如何，圣灵教出马，必有地区遭受生灵涂炭之苦。”

“啊嚏！”王冬裹着被子又打了个喷嚏，他擦了擦鼻子好不郁闷，“这就是我们此行的目标了吧？你说他们干嘛非得折磨自己，跑来这处地方作孽？礼泺这么破的地方，能造出多大的孽啊……”

的确。

经过唐舞麟这几日借口“外出走走”的巡查，村子里外除却男女老少皆是死气沉沉的模样较为奇怪，倒也只是一座穷得比较离谱的小镇罢了。

唯一的特点，这不过是这里靠近极北，冷得非比寻常……

等等。

“极北？”唐舞麟重复一遍，抬头正好与季绝尘对视。

两双眼睛即刻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季绝尘说：“看来你与我想到了一块去。”

落雨看向他。

王冬愣住：“你们又在传什么暗号？”

“他们的目的也许在极北，礼泺很可能只不过是个据点。”唐舞麟理了理鬓前垂下的发丝，他转头看向季绝尘，目光里早已褪去了平日里的吊儿郎当，“听闻季师兄曾去到过极北历练，不知可否与我们详说此地？”

“绝尘师兄去过极北？”落雨略微吃惊，她轻捂着嘴，“据说那是大陆最为危险之地，其神秘莫测、低温之寒，曾令不少高手折损在内，季师兄你……”

季绝尘的神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淡，听了唐舞麟的话却是认可的点了头：“不错，我去过那儿。”

王冬呆住：“我是不是该重新评判季师兄的实力了？如果是我，过了这极北，那这事迹肯定得吹一年。”

季绝尘自嘲：“没什么厉害的，差点儿死在极北，不必为外人所称道。”

“哦？”

但，最终捡得了一命。

季绝尘也没再多提，自顾自地沉默下来，脑海中浮现起那日的清净。

弱肉强食的荒北，冷到了近乎令人闻风丧胆的程度。

极寒、暴雪，还有那些奇怪的生灵——活动在极北内部，靠近将会释放出寒气，杀人于无形的冰灵。

季绝尘看见奄奄一息的他一身冻伤，在一只大到几乎未曾听闻的冰灵追杀下勉强逃命。

彼时天寒地冻，北风化作冰灵的怒号，痛斥不速之客的进入。狂风卷了满地，一时间分辨不出眼前的景象。

白色，白色，雪一样死亡的白色……让他一度以为自己即将终结在这一刻。

即使有火焰的力量将至，也无法就他于地狱。只因周身感官早已被冷冻麻木到失去知觉。

他半跪在地，静默地等待冰灵的到来。

忽然地，季绝尘听见了利剑出鞘的声响。

只一声，比北风更快，比寒冰更加刺骨，一击便快到极致，将冰灵出刀一分为二。

利落、干净……好似怪物倒下的一瞬间只不过是冰柱下落击碎在雪地中，他在那一刻听见了风雪的哀嚎，而冰冷的触感依旧存留在周身经久不散。

以火对冰是天元克制。

以冰对冰是绝对压制。

那个隐没在冰雪中的蓝色身影，才是极北真正的主宰。

“荒北非汝等踏足之地。”

（作者）叶澈正文共计1842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