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田柾国没接话茬，反而看着她盘好的头发里的那丝丝银白说。

田柾国您刚出院。公司的事情就先不要忙了。

在他的记忆里韩允真真正开始一心扑在事业上，正是在大哥出事后，这一做就坚持了这么些年。

韩允真因为他的话顿了一下，作为母亲，她不可谓不失败。那个时候田柾国才多大？无论是那几年的关心，还是在母子间的相处方式上，直到如今她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方式。

她曾不止一次庆幸，哪怕经历过伤痛，他们也没有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这个儿子，其实最是能洞察人心。

韩允真你今天特地回来，就是为了那个叫江柒的女孩子？

她直奔主题。

田柾国是。

韩允真我昨天之所以让人特地给打电话告诉你就是希望你能明白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那分明是赖定了你。

韩允真越说越来气。

韩允真以你的身份家世，什么样优秀的女孩子没有…………

田柾国妈！

田柾国打断她。

田柾国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您清楚，以前那些就不说了，本就是些无关紧要的人，我希望这件事情不会再发生。

这话彻底惹恼的韩允真，她噌的从桌子后立了起来，看着早已经比自己高了很多的儿子那一脸的平静，那正是因为这种平静，才让她感到心慌。她恨铁不成钢。

韩允真你是个什么家世？她又是个什么家世？她如何配得上你？

田柾国突然笑起来，笑里带着一丝沉痛，他看着母亲说。

田柾国您不明白吗？要说配不上的人明明是我才对，她一个家世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可我呢？我不过是个杀人松手，我又有什么资格……

又有什么资格让她抓紧自己不放呢？

“啪！”

韩允真一个巴掌打在了田柾国的脸上。

韩允真混账！

韩允真尖锐的声音里带着凄厉，已经垂下的双手微微颤抖。

韩允真我不许你这么说！

此时门外传来的响动，不知何时田宇雄站在门口。逆光中，田柾国看不清父亲的神色，但他久久未动。

这么些年，他们一家人从来没有真正坐下来聊过一次，母亲的逃避，父亲的寡言，造就了从七岁开始就习惯对他们沉默的田柾国。

田柾国的脸上渐渐泛起了鲜红五指印，让韩允真有丝慌乱，她慌张地想要弥补什么，扯住儿子的手说。

韩允真柾国，妈妈不会害你的。像江柒那样的女孩子哪儿找不着，你不是喜欢珠宝设计吗？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妈妈可以给你物色更优秀的……

田柾国妈！

田柾国伸出手把母亲揽进了怀里，安抚的拍了拍母亲的后背低声说。

田柾国妈，抱歉，什么都可以，唯独她不行。

……

旭日东升，远处天边升起的朝阳一扫冬季的阴寒，窗外树枝上的雪簌簌落下，隐约能听见楼下会客厅中访客和汤师傅寒暄的声音。

在踏出书书房门的时候，田柾国突然停了下来。

田柾国爸，妈，关于大哥……对不起。

整整20多年，一句对不起如鲠在喉。

韩允真骤然间落泪，她往前跨了两步，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是他们欠了这个孩子，从始至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