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伤心泪

天界的光很柔和，尤其是这黑暗之森，彩虹尽头的璇玑宫格外如此。被这样温和的光照在脸上，昏睡了一夜的邝露也醒了过来，却看到素来和自己保持距离的润玉坐在她的床前，看那姿势大概是守了她一夜。这样的好是邝露从未想过的，她有些想哭，可这脸上布满笑意，她等到了。

拿起一张干净的帕子为邝露清洁脸上的汗渍，润玉浅笑道:“醒了，这些年辛苦你了，邝露”。

“陛下，您说过不强迫邝露的，您不能言而无信啊。我从来就没有想过和别人争什么，只求陛下允许邝露常伴左右就好”，润玉的温柔就像是一把刀，再加上这体贴入微，邝露怕了。她害怕这是润玉在赶她走，如同曾经无数次润玉暗示的那样，她不愿意啊。邝露爱着润玉，爱了好多年，她不求润玉爱上自己，只求润玉给她这颗小小的露珠留给位置，一个陪着他走尽剩下时间的位置。

帮邝露擦汗的手微微抖动一下，润玉知道这是邝露误会了，他这次没想赶邝露走，只是将一些事将清楚，让他的心邝露的心获得自由。自我囚禁那么久，他们也该够了，继续手下的动作，润玉的眼里多了些怜惜，他伤了邝露许久，也该有个了结了。

“邝露，只要你愿意，璇玑宫永远是你的家，没人可以赶走你，包括我。我痴缠觅儿多年也该够了，同样你也该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归宿。你知道的，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我也不想耽误你一生。可我很喜欢你的为人，只要你愿意，你便是我润玉的义妹，这天界的公主，我这一生最后的家人。这不公平，我知道，可这是我唯一给你的承诺。我有些习惯你在我身边陪着我，可我不想以爱为幌子圈禁你，你该放手了，我将是你的兄长，在这六界护你一世周全”。

邝露的心很乱，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她听到润玉终于对锦觅放手，终于看到她了，可邝露一点也不高兴。因为他们是兄妹而不是恋人，这是润玉对她的补偿，也是彻底的回绝，他不想利用自己了。按道理邝露应该很难过的，可她难过不起来，因为润玉视她为家人了，他们注定是要在一起的，以家人的名义。

“这是陛下的旨意，还是润玉的意思，邝露想知道你的答案”。不再纠结，邝露直接提出她的问题，也给这段关系给个解脱。

静静地盯着邝露那忐忑的眼神，润玉直言:“这是润玉的意思，我说过不会强迫你，永远都是如此”。

天帝的意思是旨意，邝露没有选择的机会，润玉的意思是商量，邝露可以接受或者拒绝。这一点邝露很清楚，所以她问了，这答案她很满意，所以邝露望着润玉念着:“小妹邝露见过兄长”。这一句断了那份情，也成全了他们之间的义，邝露无怨无悔。因为她从今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地跟着润玉了，以妹妹的名义，入住那伤痕累累的心。

天河尽头，向来注重形象的穗禾一个人提着一壶老酒在这里晃悠，璇玑宫里的事她看的很清楚，因为在她离开前特意催熟了那些昙花。所以润玉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穗禾都知道。这样的选择很好，成全了别人也放过了自己，他们大概可以这样长久地走下去了。从此以后，这偌大的天界也将只有她这么一个疯子继续徘徊，寻找那个仍旧不知身在何方的容齐。

又灌了一口酒，穗禾望着这天际的星河不由感叹这天界的景色真美啊，美得她这个脏的不能再脏的舍不得离开这了。这亘古不变的日月星辰升起落下周而复始，可她呢，却怎么都不肯给一个好的结局。这美景再美，也慰藉不了那空荡荡的心。

摇着手中的酒壶，穗禾一饮而尽，这“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大概值得就是她这种孤苦无依的人。罢了，她不在乎，这世上早就没有什么人看得见她这恶妇，穗禾一直都知道。人活一世，她早就没了多大的追求，可这一心人只怕也要在这滚滚红尘中寻觅千百遍才有可能知道他的下落。这是天道对她的惩罚，她懂，因为她违抗了命运的旨意，在玄狩的体内重生。

“容齐，齐哥哥，你到底在哪？乐儿找你找的好辛苦啊！这天上地下，六界四海，我都快翻了个遍，为什么你还不出现，难道你不再爱着你的妹妹了吗”，借着这醉意，穗禾终于将藏在自己心里的声音吐出来。这些话她藏了很久，久到她都快忘记容齐长什么样子，只记得去找，找到那个她爱到无法自拔的哥哥。

穗禾的呐喊没有人回应，这天河静的可怕，穗禾恼的将手中的空酒壶直接扔进这璀璨的天河。她醉了，也痛了，只想找到那个熟悉的肩膀好好依靠，痛痛快快哭上一场，将这些年积攒的悲伤一次性释放出来。

穗禾没有哭，可还是有一滴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到底是一个女人。哪怕将自己献祭给了两生花，获得了难以想象的神力，她还是女人，那个想躲在哥哥怀里寻找安全感的傻女人。那是她这一生最温暖的怀抱，却也是再也没有感受过的温暖，她想他了，想到连死都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