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城（7）

对于姜艺瑞的到来，金珠英似乎并不意外，她对姜艺瑞离家出走的行为报以极大的理解，在开解她的同时，还和她探讨了许多女生在生活或者情感上的小烦恼，仿佛一个知心阿姨，让人产生依赖感，而姜艺瑞也适当且自然地展现了她对其的孺慕之情。

姜艺瑞发现，当自己越发地依赖于金珠英老师，依赖她甚至甚于自己的母亲时，金珠英老师就越发高兴。

被金珠英安抚着假装睡着后，姜艺瑞偷偷看向金珠英。

她的手里端着一杯红酒，看着窗外灯红酒绿、霓虹闪烁，神情是自己从未见过的餍足，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无声地笑了起来。

在金珠英发现之前，姜艺瑞强迫着自己不再关注，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果然如韩书珍所说，她一大早就来到金珠英的住处将姜艺瑞接回了家，金珠英对赵老师泄露自己住址的行为有些许不满，但或许是出于对自己的过分自信，她放任韩书珍将姜艺瑞接回了家。

对于此刻扮演着和家人闹脾气的小公主的姜艺瑞来说，能一声不吭地坐上车跟着妈妈回家已经是很不乐意的行为了，因此不愿在路上和女儿有任何激动的情绪冲突可能的韩书珍，也忐忑不安地一路无言地将姜艺瑞带回了家。

在姜艺瑞磨磨蹭蹭着就要回房前，韩书珍叫住了她。姜艺瑞勾了勾嘴角，转过头来做出一副生气又委屈的样子。

会议桌上，姜艺瑞坐在一边，韩书珍和姜俊尚坐在另一边。除了姜俊尚，家里的人都已经被韩书珍支开。对于父亲也在家等着自己，看样子似乎是要进行一个三方会谈这件事，姜艺瑞莫名有些小兴奋。

姜俊尚轻咳一声，眼神示意韩书珍开启话题。接收到丈夫的信息，韩书珍却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氛围一下子安静得有些尴尬。

姜艺瑞内心轻叹，知道父母一时之间放不下作为长辈的姿态，难以在小辈面前自省服软，只好由自己主动出击。

姜艺瑞站起身，略显郑重地朝两人鞠了一躬，吓了两人一跳，“爸爸，妈妈，对不起。”

“我不该这样任性地对你们发脾气，我错了。”

两人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没想到道歉竟然是由女儿先开始的。他们显然是在昨晚姜艺瑞一番控诉下自我反省后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只不过长期以来的高傲姿态让他们一时抹不开面子罢了。

“说什么呢？傻孩子。”韩书珍赶紧扶起姜艺瑞，让她好好坐下，“应该是爸爸妈妈向你道歉才对。”

姜俊尚也开口：“没错，艺瑞是个好孩子，做错事的是爸爸。是爸爸让艺瑞失望了，”又看了看韩书珍，“也让妈妈失望了。”

韩书珍一脸惊异地看向姜俊尚，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艺瑞说得没错，爸爸身为家里的男人，应该作为家里的保护伞，保护好我的妻子和女儿们，不让你们受外边人的欺负，而不是为了脸面，和外人站在一起去指责妈妈。”

姜俊尚执起韩书珍的手，另一只手轻抚，见自己没被甩开，心下稍安，“我知道，这些年来，作为姜太太，不论是家里还是孩子们的学习生活，甚至是为了有助于我的事业而和太太们的社交，你都做的很好。你让我能够没有后顾之忧地专心事业，反倒是我，没能给你足够的关心和爱护，让你被别人笑话，都是我的错。”

姜俊尚看着韩书珍，微微低下头，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和缓，“这些年你辛苦了，老婆，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韩书珍从没想过丈夫会说这些，她扪心自问，这些年，辛苦吗？

应当是辛苦的，一个人操劳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物，一个人周旋于上流社会太太们之间，一个人隐藏着自己的身世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能够看到丈夫和女儿们有好好地被照顾着，似乎就不辛苦了。

但她确实也忘了，家人间的照顾和关心是相互的，而自己拒绝将身世告知家人而让他们产生的不被信任感，也是很伤人的。

韩书珍重重地点了点头，回握住姜俊尚，两人相视一笑，夫妻两人多日来的隔阂消逝殆尽，达成了和解。

姜艺瑞乐见其成，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韩书珍又朝着姜艺瑞道了歉，“以后有什么事情，妈妈不会再让你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了。对不起，我们公主，能原谅妈妈吗？”

姜俊尚也道：“对不起，艺瑞，让你失望了，能原谅爸爸吗？”

姜艺瑞点点头，露出了“这样才对嘛”的表情，大方地表示接受。

一家人抱在一起，一下子温馨了起来。

三人松开彼此后，韩书珍又正了正脸色，“妈妈答应你，以后不会再欺骗你任何事。所以，有一件事，妈妈想了想，还是应该告诉你，是关于金珠英老师的……”

姜俊尚一听，也严肃了起来，虽然在对女儿学习上的关心并不太合格，但也是知道这位女儿的教育专员的名字的，“她有什么问题吗？”

姜艺瑞心里一跳，对于妈妈想要说的话有了一点猜测。

“金珠英老师，可能没有我们看上去那么好，事实上……”

韩书珍将金珠英曾经的事迹一件件说出，包括她曾经是个杀人犯，包括她那个天才女儿的悲剧，包括她这些年所教导过的学生们的并不美好的结局。这些有的是她从自国外回来的太太那听说的，有的是金珠英老师自己有意透露的，还有的是从黄宇宙的妈妈李秀林处了解到的。

黄宇宙的妈妈知道了英才欧巴家的事情后，异常上心，一直努力着想找到他们一家悲剧的源头。

听完这些，姜艺瑞似乎明白金珠英老师到底想要什么了。她曾经培育出了万人瞩目的最天才的女儿，但她自己的偏执和情绪失控却毁了她最爱的女儿。而现在的她，精心挑选着最优秀的学生，用着她自己的方法将孩子们身边亲近的人一一推开，摧毁他们的家庭，正如她的家庭被她自己一手摧毁那样，然后使得孩子的身边只剩下她一人，成为所谓的唯一。

往好听了说是为了惩罚那些将成绩看得比一切都重的父母，事实上根本就是在满足一己私欲，用这种极端的方式从别人的身上，获取自己无法从自己的孩子身上找到的成就感和依赖感。

“所以艺瑞，答应妈妈，我们不上金珠英老师的课了好不好。妈妈可以帮你找其他的老师，更好的老师。”其实这才是韩书珍着急地把姜艺瑞带回家的原因，她害怕着自己的女儿会被金珠英伤害，或是带入歧途。

姜艺瑞没想到金珠英竟然还有前科，但既然她现在还能好好地开课，想来那件事情也已经被她解决了。姜艺瑞想将她绳之以法，但教唆学生的罪名根本无法取证也无法定罪，她必须要找其他的方式为金珠英定罪。

她已经发现金珠英平常给自己做的习题似乎有些问题，总是会有一些和校内大考相似的题型出现，有二分之一的题型相似尚能说是金珠英猜题的能力太强，但校内大考的重要题目几乎全都出现在参考资料里面，可就值得怀疑了。

但可惜的是，她还没有拿到确切的证据，去证明金珠英和学校的出题老师有所关联，因此她暂时不能停下那边的课程，也注定不能如父母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