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城（6）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一件丑闻传遍整个天空之城需要多少时间？

谁都没有想到，一直以悉尼大学名门出身、悉尼抵押银行银行长之女自居的韩书珍，竟然是一个菜场买牛血的酒鬼的女儿。

韩书珍素来高调，和事业有成的丈夫、优秀听话的女儿们组成了外人眼中的完美家庭，她本人又极度优雅高傲，在受到各位妈妈追捧的同时，她也一直扮演着领导者的角色。但是当她染上污点，被拽下神坛后，曾经的追捧就会变成反噬，他人的指指点点也会更加令人难以忍受。

这件事姜艺瑞其实是有所察觉的，因为每次去澳洲见所谓的外公外婆时，他们都表现得过于客套，一开始姜艺瑞以为是因为见面太少而导致的疏远，后来却发现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无法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且妈妈韩书珍也对此始终保持着冷淡的态度，甚至隐隐有些反对。原来他们并不是真的。

姜艺瑞知道，以姜俊尚那死要面子不愿输给其他爸爸的性格，绝对要在很长一段时间给韩书珍甩脸色，甚至让这件事成为永远横亘在夫妻关系之间的裂痕，为了自己的家庭，她必须做点什么。

金珠英老师最近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开始教导姜艺瑞怀疑自己，考试做题之前都要再三询问自己是否是正确的。

她似乎想要扰乱自己的心神，从而导致自己考砸，达到她的某种目的。

而姜艺瑞选择顺水推舟，默默地配合着。

一次不太重要的小考，姜艺瑞考了年纪第七，这对常年霸占第一名的姜艺瑞是一个致命的打击。除了姜艺瑞本人，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换作往常，家人们会殷切地关注姜艺瑞的状态，或小心翼翼或笨拙地作出安慰。但这一次，前有韩书珍真实身份曝光，后又有金惠娜新的年级第一的对比衬托，一家之主姜俊尚的脸色黑沉如水，晚餐桌上一片压抑，连平时最没心没肺的姜艺彬都不敢笑闹。

“成了整个天空之城的笑话不说，现在连孩子的学习也管不好了吗？”不舒不服地吃了一半，姜俊尚终于还是嘲讽地开了口。姜艺瑞猜测这是双胞胎家在哈佛读书的姐姐的回归，让对方爸爸在他面前过度炫耀所致。

韩书珍并不想和姜俊尚在孩子们面前争吵，更何况餐桌上还有一个外人金惠娜，不咸不淡地回道，“少说两句。”

适当的回应却点燃了姜俊尚一身火气，“怎么，敢做还不让人说了？竟然能够隐瞒身份十几年，真是……”对上韩书珍的怒目而视，“可怕的女人。”

韩书珍强忍住表情，努力避免失态，“孩子们一会儿还要学习，差不多就住口吧。”

“砰”的一声，姜艺瑞将碗筷摔在桌上，不等姜俊尚发作，先做出一副无法忍受的样子。

“一想到妈妈竟然从小到大就一直在欺骗我们，就一点也学不进去了。”姜艺瑞看着妈妈，眼眶开始泛红，“我从来没有想过，妈妈竟然会有这么地不信任我们，这么多年辛苦地一个人保守着这个秘密，却从来不会跟我们分享。”

“我们可是，最亲密的家人啊！”

在姜俊尚面前尚能保持强势的韩书珍，看到女儿受伤的眼神，心里一震，愧疚和后悔越发填满内心，开口欲辩解什么，还是一言未发。

姜艺瑞目光一转，看像姜俊尚，“还有爸爸，也太令人失望了。”

姜俊尚没想到还会转到自己身上，诧异在脸上一闪而过，毕竟自己并没有像妻子那样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事。

姜艺瑞摇摇头，“妈妈的事情发生后，我以为爸爸会第一时间站出来，不必去狡辩，但至少把妈妈护在身后，而不是放任大家去攻击她、羞辱她，她是我们的妈妈，是您的妻子。你们的结合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您终归应该是我们家庭的保护伞。可是爸爸都做了些什么，除了指责妈妈，觉得她让您丢脸了，还有我，我也让您丢脸了……”

“您知道吗？现在天空之城对于我们家的所有讥讽和冷眼，有一半都是爸爸的责任。”

姜艺瑞哽咽着说完，就留下一桌子人，离开了家。

姜艺瑞从小娇气，却从来不是爱哭的孩子，甚至说她哭的次数比男孩子气且叛逆的妹妹还要少。女儿难得的眼泪让韩书珍和姜俊尚两人开始不自觉地反思自己。

“姜艺瑞！”是金惠娜的声音，这是金惠娜时隔多年第一次叫她的全名，关系最好的时候都是喊“wuli艺瑞”，冷战后就成了故作亲昵的“艺瑞”。

金惠娜从后面追上姜艺瑞，“你妈妈担心你，让我出来看看。”姜家晚饭的开饭时间一般都比较晚，这时候出门，外面天色已经沉了下来。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两人第一次单独相处，说到底两人在明面上并没有多大的矛盾，原本亲密无间的关系现在却变得有些尴尬。

“你……”没事吧，金惠娜想问，又觉得自己有些多管闲事，他们一家不高兴，对她来说不就是最高兴的事了吗，但看见姜艺瑞难过，她的心里也有些闷闷的，她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你喜欢黄宇宙？”姜艺瑞问道。

金惠娜先是一愣，回想起姜艺瑞对黄宇宙的区别对待，还有自己在发觉姜艺瑞可能喜欢上黄宇宙后所设想的可笑的报复——把黄宇宙抢过来，虽然尚未有所动作，但加注在黄宇宙身上的目光还是引起了姜艺瑞的误会。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姜艺瑞却点点头，移开视线，“我知道了。”又迈步朝前走去，“我去找金珠英老师，你先回去吧。”

事实上姜艺瑞有很多话想要跟金惠娜说，但是她现在还需要去金珠英老师处刷一下存在感，尚未缓和的家庭矛盾也意味着她暂时没有办法将自己知道金惠娜身份这件事摆到明面上，也就不能和金惠娜开诚布公地进行交谈。

她刚刚叫了计程车，想必师傅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至于在家里从金惠娜口中得知姜艺瑞去找金珠英老师的韩书珍，狠狠皱了皱眉，还是压下不安，给赵老师打了个电话，表示明日一早就会去接姜艺瑞回家，劳烦他届时告知地点。

金珠英老师，不能再留在艺瑞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