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九章 异学

楚恬儿聪明伶俐，自知武功不高也不低。尤其黄山之行，见识了天下武学翘楚，武功高明之士委实不少。但凭武功，无论如何，蒋休也不在她的眼内。

而且，自从云湘湖那日，明白的说出对她只有兄妹之情，让她伤心羞愤，令她心里别扭的要命。别扭的让她想起天南五义这四个字都别扭，以致她的称喟都变了。她与蒋休既是同门师姐弟，又是结义姐弟，但她宁愿叫他小师弟，叫五弟会让她很不舒服。

蒋休不知在想什么，竟没听到她的话。楚恬儿又道：“小师弟，听说你武功大进，来，让师姐看看。”

蒋休啊了一声，回过神来，道：“四姐，你叫我？”

楚恬儿对这声四姐很不受用，不由得皱了皱眉。

何赛仙温言道：“休儿，去和你师姐印证几招剑法。同门较技，无所谓输赢胜负，互补短长，方有进益。”

蒋休方才醒悟，点了点头，迈步出场，笑道：“四姐，小弟武技粗疏得紧，还请四姐手下留情。”

他左一个四姐，右一个四姐，叫得楚恬儿面色端凝，呛地一声，抽剑在手，挽了个剑花，道：“比武过招，自当全力以赴。接剑！”左手一掐剑诀，日照香炉，剑光如水，斜刺肩井。

见女儿姿势凝重，认穴精准，只一出手，便已看出，女儿武功果然没有荒废，而且精进圆熟了不少。楚氏夫妇互视一眼，均是点头微笑，心下甚慰。楚凤麒又转头瞥了一眼，见林携岳也是面含微笑，心道：“原来有这位剑术高手指点，难怪这丫头剑法进步了一大截。”

思量间，蒋休一招雾锁云峰，已经架开了长剑。双剑相交，当的一声，两人身形都是微微一晃。楚恬儿赞了一声，道：“好，果然进步不小。”纤腰款摆，仙猿摘果，灵蛇吐信，连发两记剑招。她已试出蒋休武功大进，手上劲力不弱，便不再留手，疾发攻招。

不想士别三日，实须刮目相看，蒋休竟然守得极为严谨，仍以一招雾锁云峰，反复施展，将来招一一化解。华山派剑法飘逸凌厉兼而有之，绝妙招式层出不穷。原也讲究机巧变化，不拘一格，但似蒋休这般，以一招守式，连连化解对手三招不同剑招，实不多见。

楚氏夫妇又互视一眼，均露诧异之色，要知这等对敌之道，需得比对手武功强出许多方可用之。若是他们夫妇与女儿试招，这样打法便不足为奇。可是蒋休刚刚入门，无论怎么努力修炼，也远远不及楚恬儿，怎么可能用出这种战术来？除非楚恬儿攻得他手忙脚乱，无暇变招。可是现在看，蒋休却是好整以暇，从容不迫。

楚恬儿到底少女心性，天真烂漫，忍不住一笑，道：“师弟，就只会这一招吗？”

蒋休笑道：“头三招小弟不敢造次，只守不攻，以表敬意。三招已过，小弟就要冒犯了。”

他这话本是由心而发，楚恬儿听这口气，却忽地想到了向来这样谦和有礼的云湘湖，不由得粉脸一沉，嗔道：“好的不学，偏学这般酸溜溜的假道学。今天师姐就来教教你，什么叫华山剑法，你还差得远呢！”说着，手腕一振，剑尖颤动，嗡的一声，金霞漫天，万道寒芒，白虹贯日，一招紧似一招，已然全是进手招式。

何赛仙微一皱眉，心知女儿武功尚未达收放自如之境，这般放手搏杀，形同真正对敌，万一失手，蒋休大有性命之忧。当下便想出言喝止，楚凤麒却按住她手，低声道：“先别理会，休儿武功有点古怪，恬儿暂时伤不了他。”

何赛仙嗯了一声，手中还是扣了一枚铁莲子，万一看出不对，便发暗器打落女儿长剑。她凝神细瞧，果然有些怪异，蒋休武功明明要逊上一筹，华山剑法不及楚恬儿精熟，可是他的剑上似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总能在关键时刻，将楚恬儿的剑光卸在外门。攻守有度，也只是稍落下风。

片刻间，二人来来回回拆了三十余招。蒋休到底根基尚浅，已给逼得连退数步。

楚氏夫妇看得心头疑云大起，蒋休的武功造诣的确有限，应该早就落败。可是他的华山派武功似是而非，每到险境，便能奇迹般的化解。十余招后，楚恬儿攻势加紧，蒋休尽力招架，显示的武功愈发不似华山一脉了。

楚凤麒眉头越皱越紧，脸色越来越阴沉，忽地一声冷哼，纵身跃入场中，左臂一振，将楚恬儿推开丈许。右手施出铁指功，两根手指夹着蒋休手中长剑，喝道：“撒剑！”

蒋休只觉手臂剧震，拿捏不定，撒手弃剑，踉踉跄跄的连退五六步。

楚凤麒面沉似水，道：“你在哪儿学得这手邪门功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