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三章 离散

金顶乾叹了口气，道：“既已损坏，何必多问？此事因老夫而起，自有老夫去向令师解释。两位尽早回去，休得多生事端。”

那位金夫人轻轻叹了口气，道：“庄主，此事是我无心之失，唉，尽管无心，过失终究是过失。这些年，此事一直困扰着我，午夜梦回，常常泪湿枕衾。庄主不必再为我掩饰，这件事也该说开了，免的大家都彼此猜疑，伤心。”她的声音又软又柔，让人听着如浴温泉，如沐春风。不自觉得让人不忍违抗她的意愿，感觉她说什么都是对的。即使明明是错的，也让人不忍心指责她。

金顶乾叹道：“云裳，这不关你的事。当年你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这事不能怪你的。”他对夫人说话的时候，语气也变得温柔起来，尽管他被儿子气得七窍生烟。面对这么一位美的让人窒息的夫人，谁又能舍得发火呢？

金夫人缓缓站起，眼波流转，似乎从每个人的脸上掠过，又似乎谁都没看。只听她幽幽的道：“当年我无意中毁了朱睛冰蟾，夫人临终之际，嘱托我替她照顾庄主。转眼这么多年，少庄主丧母之痛，对我怨恨久积，消沉墮落，原由皆因于我。香玉，你一直认为是我害死了你娘，你今天就打死我吧，也强过你一生痛苦。香玉，你是山庄的唯一继承人，你要振作，帮帮你爹。”

说话间，她缓步向金香玉走去。

金香玉看着她，眼中却充满了惊恐，不住的往后退去，口中喃喃的道：“不，不，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你走开……”忽地大叫一声，转身疾奔出厅。

金夫人愕然止步，回首道：“庄主，我又错了是不是？”眼神是那么的无辜，无助的让人心痛。

金顶乾叹息着道：“夫人，你回来，不关你事的。”

金夫人神情落寞的走了回来。

剑雄林携岳道：“庄主，我去看看。”

金顶乾点了点头，沉声道：“抓住这个畜生，关起来。”

林携岳拱手点首，提剑追了下去。

金夫人道：“庄主，我有点头晕，想去休息一下。”

金顶乾点了点头，道：“去吧，你身体不好，记着按时服药。”

程青霜忽道：“等等，我们师傅的宝物没那么容易毁坏，你还没说，是怎么把它弄毁的呢？”

金顶乾脸色一沉，道：“程姑娘，老夫在江湖上薄有声誉，向来一言九鼎。姑娘一直在这里捣乱，老夫看在故人面上，一直忍让。便是你师傅来了，也不敢如此过份！”

说到这儿，双目一张，神光暴涨。

从武林大会到晚间的婚礼，一直都是这个程青霜在捣乱作怪，便是金顶乾涵养功夫再好，也不免气由心生。如今婚事解除，金氏父子正式破脸反目，程青霜还在这里咄咄逼人，追问宝物被毁真相，矛头直指金夫人。金夫人乃是金顶乾的最大禁忌，不允许她遭受一点委屈。

他这一发怒，一股绝大的威压，扑天盖地般席卷而来。便是程青霜那般无法无天的性格，也不禁心头剧震，不禁往后退了两步，道：“你要打我吗？我可不怕。”

金夫人叹了口气，道：“庄主，她还是个孩子，不要唬她。程姑娘，当年我去探视夫人伤势，不小心灯油洒在了冰蟾身上，谁知它就此化掉。虽说是无心之失，结果却很严重，害死了夫人，还毁掉了尊师宝物。唉，这一切都是我的错。程姑娘，你要怪便来怪我好了。”

程青霜听她娓娓道来，说起当年之失，神情极是愁苦，实在不似作伪。想了想，道：“朱睛冰蟾可以驱百毒，医百病，最怕的就是油浸，一浸即化。误会也好，有心也罢，总之宝物确已被毁，都没什么分别。大哥，咱们走吧。”

她刁钻古怪，胆大包天，却一点都不傻。知道金顶乾的容忍已到极限，再闹下去，她兄妹俩便要吃亏了。程险峰当然也明白其中利害，点了点头。

金顶乾阴沉着脸，也不说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自行请便。

一场大喜事，就这样被搅得支离破碎。婚事解除，父子反目，众贺客也觉无趣，纷纷告退。

只有楚恬儿喜笑颜开，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天真烂漫。楚凤麒夫妇却是心事重重，对待云湘湖也是爱理不理的。

马元合出去追赶蒋休，至今未回。云湘湖惦念五弟蒋休安危，借故退出山庄。

没走几步，楚恬儿便又从后面追了上来，叫道：“三哥，你去哪儿？我和你一起走。”

云湘湖道：“为兄去寻大哥五弟，你回去陪陪父母，今日一闹，恐令尊令堂心有不快。”

楚恬儿追到他身边，亲昵的挽着他的手臂，道：“我不管，我就跟着你。你知道吗？在你身边，我才会觉得心安。”

话音方落，黑暗中转出两条人影。

其中一人笑道：“啧啧啧，云公子，我帮你抢得美人归，你要怎生谢我？”笑意盈盈，正是程青霜。

旁边一人，自然便是程险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