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颂歌

从破釜酒吧走出来，西尔维娅的脑子混混沌沌像是一团浆糊，像是她还在读书时刚刚熬过考试周时的样子，顶着两只青黑的眼圈从图书馆撤退到休息室。把自己埋进霍格沃茨不算柔软的鹅毛被中，她由衷觉得自己糟糕透顶。像是长时间劳作过的工人，西尔维娅花了不小的劲儿把自己从床上挖起来，冲上一杯浓咖啡，又用手掌拍了拍没什么颜色的脸颊，好歹让自己看起来有点儿血色。

“振作起来，西尔维娅，你是个拉文克劳。”

关于魂器的研究，进展缓慢，老实说，是出奇地缓慢。关于灵魂驱动第N+1次失败之后，西尔维娅暴躁地把面前的羊皮纸撕得粉碎。她不是个好学者，从来都不是，西尔维娅想，她课业不精，起码总有几门课（比如变形学）要在西里斯的帮助下才能及格；她没有办法一个人孤独前行，尤其是长时间的负重前行。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像现在一样认认真真毫不躲闪地想西里斯，想自己和西里斯的许多过往。她记得西里斯很是擅长变形术，读书的时候常常将小纸条变成纸鹤在魔法史课堂上跟自己互传消息。她很喜欢纸鹤从黑发少年掌心起飞的样子，所以缠着西里斯学，可是总也学不好，变出的纸鹤总是大头配上短小的翅膀，飞起来歪歪趔趔，被西里斯嘲讽到无可嘲讽。西尔维娅拉拉嘴角扯出一个苦笑，一挥魔杖，桌上的一张羊皮纸便自动像小人一样把自己对折起来，还是个可爱的笨娃娃，完工后依旧是一只大脑袋纸鹤。 看着纸鹤，西尔维娅的心情似乎是明亮一些了。教师宿舍的木门被咚咚敲响，疑惑着开了门，进门的是隆巴顿。

“隆巴顿先生，有事吗？”

西尔维娅好脾气地发问，看着鼻尖通红的男孩。

“艾略特教授…您…祝您圣诞节愉快，我们几个人想送您一个小礼物，希望您能都喜欢… …”

西尔维娅有些惊奇，竟然已经圣诞节了。她收了收脸上疲惫的表情，晕出一个暖洋洋的笑。

“谢谢你们！外面下雪了吗？你的鼻子冻红了。”

男孩摸摸鼻子，更加害羞，低头的样子有些像当年的隆巴顿夫人。听到雪，声音里多了些欢快：

“是啊，雪很大呢！”

雪，很大呢…

——转场——

“走吧，希文，考试周结束了，出去喝一杯。你看，雪很大呢！”

西里斯风风火火地冲进休息室，黑发上还沾着未来得及消融的雪花。他把仍昏昏欲睡的西尔维娅从沙发上挖起来，像是打扮小孩子一样利落地缠上围巾歪套上帽子，换来西尔维娅有气无力的一个白眼，重新把帽子戴正。西里斯毫不在意西尔维娅的白眼，一双灰眸亮晶晶的，带着细小的笑意，伸手狠狠揉了揉希文帽子上的毛绒球，才心满意足的罢休。

雪真的下得很大，纷纷扬扬的鹅毛粘在睫毛上渐渐消融，映出五光十色的亮斑。西里斯破天荒没拉上詹姆（可能是与莉莉有约，西尔维娅想），两个人也没去破釜酒吧，转而去了新开的一家咖啡店。干干净净的装潢，原白书架做成隔断，因为正值感恩节假期，店里的装饰也沾上圣诞的气息，红绿相间的条纹贴纸，棒棒糖和彩球，让西尔维娅真正感觉可怕的考试周已经过去了。西里斯点了一杯拿铁，轻轻抿了一口，然后端端正正坐了片刻。西尔维娅有些晃神，他这样安静有礼的模样很不多见，几乎让自己忘记了他来自那样一个家庭，一个即使在餐桌上亦是只有一片压抑寂静，徒守着一片父慈子孝幻影的家庭。

“嘿，还没精神一点儿吗？”

果然，这样的安静超不过片刻，那个公子哥儿西里斯又回来了。他又抿了一口咖啡，随后翘起了二郎腿。

“这家咖啡店很不错，我喜欢这样的装饰，麻瓜们管它叫… …田园风格？我记得是这么个词儿，等我以后结了婚，能从格里莫广场那个鬼地方搬出来，我要在高锥克山谷安家，一定要有阳光，我的书房就要装成这种风格，旁边给孩子留一个小书房… …”

西里斯很兴奋的喋喋不休，背景是首jazz ，《city of stars》。西尔维娅没想到，西里斯这样的人也会憧憬有爱人有孩子的未来，可是，家，实在是个很温暖的字眼。西尔维娅把自己往柔软的靠垫里蜷了蜷，在这种好不容易得来的放松中，人总难免感性些，她也不免想的多些，听着西里斯的絮絮，西尔维娅突然笑着出声问：

“那我们呢？你的未来里有我们吗，我们是什么样子呢？”

西里斯愣了愣，扯出一个比以往还要明亮的几倍的笑容，好像整个人突然被点亮了一样。

“肯定会有你们（你）（这是个翻译问题造成的小暧昧，you可以是你，也可以是你），你们（你）对我无比重要。”

——转场——

看着面前摩卡缓缓升起的氤氲热气，西尔维娅觉得，梅林这个老头儿，他虽没有形体也没有面容，却早早地安排好一切，冷眼看着人们在命运的台上演着一出又一出闹剧，最后却只能在陷入罗网退无可退时，发出一声“梅林啊！”的无谓喟叹，确实冷漠到让人心惊，当年的衷心承诺，如今来看，实在荒谬。可是，可是，命运总要有些可是的。她不想就这样死在一场献祭之中，即使如此，她都想要殊死一搏，起码… …再搏回西里斯的一个吻。纵然命运如靴子，而她和西里斯实在渺小到连蝼蚁都算不上。

西尔维娅没有喝完那杯摩卡。她带上围巾，重新走进风雪里。

从壁炉的绿色火焰中钻出来时，西尔维娅正好撞见端着马克杯的西里斯。西里斯明显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见到她，透过袅袅热气，愣怔了两三秒，掉头就走。西尔维娅伴着飞路未消的眩晕，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西里斯的背影喊出一句：

“等一下西里斯，我… …有些话想跟你聊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