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特·托勒】
当两只乌鸦追上我时，我刚穿过四号小屋与十四号小屋的浆果彩虹迷魂阵，变成了一只五颜六色的、头发上挂着树莓的托勒。
“嘎！”当一声大叫在我耳边炸响时，我差点踩到阿瑞斯小屋的地雷。多亏我身手敏捷地闪开了，又顺手撒下一把荧光纸屑，以免后头有哪个倒霉鬼中招。两只乌鸦立在我头上，开始啄食我头发间的树莓。
“你们轻点，别毁了我英俊潇洒的发型！”我抬手捉住一只乌鸦，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你是小音，还是小乐?”
“嘎嘎！”
“呃，说人话好吗？”
“嘎嘎嘎！”
“唔，你是小音？”我试着叫它。乌鸦张嘴啄住我的手指，我连忙扔开它，“小乐，小乐行了吧！”
“嘎！”
我又抬手从头上捉下另一只。“你们主人让你们来的？来干什么？”
“嘎～”
我抬头望天。伦纳德的翻译神器应该再加一个动物语言转化功能。“行吧，那我们一起走吧。看见其他人什么的给我报个信啊。”
小音与小乐飞回我头上，甚亲厚地啄了啄我的耳朵。我猜得墨忒尔小屋的浆果味道应该挺好的。
我继续前行，一路上都在扫雷。这项工作其实真的很无聊。我边走边和两只乌鸦聊天。
“你们的主人们是不是在赶来的路上？”
“嘎”，点头。
“除了他俩，还有没有别人来？”
“嘎，”继续点头。
“唔，来的人多不多？另外有没有见到蓝队的人过来的？”
“嘎，”摇头。
“反正你们说话我也听不懂，能不能别叫了，直接摇头或点头？”
“嘎！”猛摇头加摆短尾巴。
⋯⋯行吧。
我绕过了几个枕着树根呼呼大睡的十五号小屋的半神，不小心踩到了泰勒·斯楼里的胳膊，但他没有醒。我有些茫然地望向了树林深处，就目前来看，蓝队的守卫也太薄弱了吧。
“嘎嘎！”小音与小乐欢快地叫了起来：罗伦兄妹与小伊正向我跑来。等等，为什么我头发上缠的全是浆果，他们却是彩虹糖？！
“伊利斯的女儿珊妮·克劳尔干的。”注意到我的目光，桑忒尔解释道。乌鸦们飞过去吃它们的新零食，不知道它们为什么喜欢吃那种五颜六色的东西。
小伊盯着地上仍然没有醒的睡神子女们。“这就是你对付的敌军？”
“呃，大概是吧⋯⋯你们呢？”
蒂丽雅想了想，“唔，十八号小屋的凯兰特·格样与凯瑟琳·波特⋯⋯好像没遇到别人了？”
“他们防御的这么不走心吗？”
两只乌鸦叫唤起来。“它们说，它们也没看到别人。”桑忒尔翻译道，“蓝队的人几乎全到我们那边去了。还看到几个人在往树林深处跑⋯⋯那是在做什么？那边好像是，墨得米克的蚁穴吧？”
我茫然地瞅了一眼蚁穴的方向。虽说自从阿波罗用歌声打动了蚁后之后（别问我他怎么做到的，我怎么知道），墨得米克们与半神们基本可以和平相处了，但也没人想去蚁穴旅游。“算了，不管那么多了，我们就走吧！”
我们继续向前，一路上不停躲开压力触发式电缆网阵及隐藏在藤条下的陷坑。但没看到其他人。我几乎都怀疑他们是不是全跑去护旗了，但不对呀，护旗手不能超过两人⋯⋯直到我们看见蓝队的旗，我们才明白他们为什么没有留人手。
去他宙斯的。
旗子就在“宙斯之拳”上，但不是插在上面的，而是浮在半空中，悬在七八米高的地方。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就算是塞内塔，也不可能人处在几百米外就让它悬空。不过我立刻就发现了原因——有两个小东西也悬在空中，一圈圈转着，不知怎么的我刚才没有一眼就看见它们。那是——维克托姐妹的狼牙飞碟？！旗子就系在两个飞碟的下面，近乎透明的丝线在半空中泛出一点儿亮光。
“他们这犯规了吧？”我恼火地问。
“实际上，没有。他们没有带着旗子跑，确实按规定‘把它固定在了某个地方’；‘护旗手不得超过两人’，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旗子要鲜明地显露出来’，也没有问题。”小伊立刻回答了我。
蒂丽雅张弓搭箭，向上射去。她射得很准，然而她瞄准的那个狼牙飞碟张开口（我有没有提过它们有一张大嘴，满是尖牙的那种？），一口咬住了她的箭，把它咬断了。
“如果我能化光为箭，我就不信它能咬断！”蒂丽雅气鼓鼓地说。
“不行，现在是晚上，今天连月光都这么弱。”桑忒尔无奈地说。
“穆莉就可以。”蒂丽雅鼓起了腮帮子。
“可是你不行啊。”我嘀咕道。
“别吵了⋯⋯我们怎么办？”小伊焦急地望着半空中的旗，又望了望我们身后。蓝队随时有可能攻破我们的最后一道防线。
我掏出一把扳手，用力砸向其中一个狼牙飞碟。它躲开了，扳手在旗面上划拉了一下，掉在了地上。小伊捡起扳手，把她的绳子系在了柄上，然后像我一样去砸它们。但她力气太小，扳手这次连旗子都没碰到。
桑忒尔捡起了绳子的一头，仔细地把它系在箭身上。“射什么地方？”他问小伊。
“哪儿都行，只要能靠近它们⋯⋯”
弓弦声响，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曲线。狼牙飞碟张开了口，然而箭离它甚远，它没能咬着它。在两者擦身而这时，绳子自动脱离了箭柄，向狼牙飞碟缠去。
唔，还好组什么的是不会断的绳子。不过恐怕小伊得在比赛结束后好好洗一洗她绳子上的口水。（它们不是飞碟吗？为什么会有口水？！）
一只飞碟被缠住了。另一只试图过来帮忙，小伊拉着绳子的另一端在地上跑起了圈，让它咬不到。
蒂丽雅跑过去帮小伊。很显然，只要我们能把它们拽下来，那我们就赢了（当然了，得赶在蓝队之前)。两只飞碟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它们忽然猛地向上飞去。小伊被带的一个踉跄，没来的及抓稳绳子的蒂丽雅直接被甩了出去。
“蒂妮（蒂丽雅的昵称）！”
我向两个女孩跑去。桑忒尔紧张地扶住了蒂丽雅。小伊又是一个蹑趙，眼看绳子脱手而出，桑忒尔一跃而起，像抓一只要飘走的气球一样抓住了绳子。他猛地把两飞碟连同旗子拉低，小伊则不假思索地跳了起来，扑了过去。
她扑到了旗子。然而不等我欢呼出声，就见她向着我倒下来。
？？？？？！！！！！
“呯”的一声，我被她砸趴下了。我头上还多了块蓝色的布，呃，旗。
两只乌鸦“嘎嘎”地嘲笑我。罗伦兄妹把我与小伊拉起来。“我们赢了吗？”我迫不及待地问，却见他们都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肩膀。我低头看了一下，唔，不就是不小心放了一团火出来嘛，我⋯⋯
火焰中忽然冒出一大团人形烟雾，我差点表演了一个原地去见哈迪斯。不是，珍娜，我说要召唤你什么的只是说着玩玩啊！而且我也没召唤你啊！
“她出事了！”珍娜非常不珍娜地尖叫，“莉莉贝丝！”
桑忒尔一把扳过我的肩膀（疼啊兄弟！）：“她怎么了？！她在哪里？！”
珍娜深吸一口气（幽灵需要吸气？），她深红色的双眼里浮现出一抹沉重。
“她在那个地方，”她说，“她进了多多纳圣林。”
【派娅·詹斯】
在离多多纳圣林的大门五十米远的地方，我就被拦了下来。树仙女们站在黄色的警戒线前，严厉地说：“禁止通过。”
“不让我们进去？那难道要等莉莉贝丝自己从里面走出来吗？！”
“至少现在不可以进，”半羊人肖恩用毋庸置疑的口气说，“这没的商量。”他的耳朵里塞着赫菲斯托斯小屋特制的“防圣林杂音”耳塞，是粉红色的，与他的两只角相配显得有些滑稽。我耳朵里也塞着一副绿色的，但似乎没什么效果——不过是把嘈杂程度从屠宰场加疯人院降到了超市与幼儿园。当我凝视圣林之时，它的声音似乎可以直接在我的脑中响起：“⋯⋯金剑失形，现于密林⋯⋯”
我使劲晃了晃脑袋，想把这句话从脑子里赶出去。“我们先去那边。”柏丽捅了捅我，指着另一边汇集起的几个人，用口型说。从她紧皱的眉头来看，我猜她的黑色耳塞作用也不大。
我们走了过去，那儿有几个人聚集在了警戒线外。我的屋长，米兰达·加德纳先看到了我。“派娅？你怎么也来了？”
“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我帮的上忙的地方。”
“大概没有，”她的男朋友，舍曼·杨插话道。也许在别人看来舍曼是一个粗鲁的战士，但他对我们小屋的人还算是友好。他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按在腰间的刀刃上，“这种鬼地方——”
“这地方没有鬼。连一个幽灵都没有。”柏丽淡然道。
“连鬼都没有的地方，才更可怕。”赫尔墨斯的儿子塞西尔·马科维茨嘀咕道。他是曾被圣林引过去的第一批半神之一。
我望着五十米外的圣林。充当大门的两棵大树仍扭在一起，不过那不是什么问题，对于除了罗马皇帝及日耳曼人以外的任何一个人，圣林都很乐意放他进去。但进去后出不出的来就是个问题了。
“我进去试试？”我说，“我是得墨忒尔的女儿，树们会喜欢我的。”
“你不行！”米兰达反驳道。“你忘了你在新营员圣林训练中甚至晕了过去，是被半羊人们抬出来的吗？！”
她说的没错。自从发现了多多纳圣林在混血营树林中安家了之后，每个新入营地的营员在新兵训练时会额外加上一项——圣林训练。我们会被树仙女领着在圣林外围走一走，远距离感受一下它能把人脑子搞坏的力量，以增强对圣林的抵抗力，免得哪次不小心误入后在里面被搞坏了脑子。这就类似于提前打个疫苗。我到现在还记得当时那些树争先恐后地向我喊话的场景。最后我不得不由半羊人们抬出去，在医务室与心理咨询室待了几天。
柏丽闭了闭眼又睁开。“里面太亮了。⋯⋯没有影子。”
我明白她的意思。现在是晚上，在四周的火把与手电筒照耀下仍是昏暗的，但多多纳圣林——它会发光。我看不到光源，据说是那些橡果可以发光，就像灯泡？总之，有光的地方对哈迪斯的女儿来说不太友好。
“现在怎么样了？”又有几个人跑了过来，是七号小屋的威尔、凯拉与奥斯汀。“尼克与塞内塔都进了医务室，”面对柏丽询问的目光，威尔解释道，“没什么大问题，只要他们乖乖躺在床上不到处乱跑⋯⋯莉莉贝丝怎么样了？”
“不清楚。”塞西尔摇了摇头。
威尔从口袋里掏出一挂风铃。“这个可以让圣林安静，说出预言。这是瑞亚给我爸爸的⋯⋯在他是凡人的那时候。”他抚摸着黄铜风铃，“神奇的是，挂风铃的人从里面出来后，风铃会自己回到七号小屋的台阶上，然后圣林就又开始说疯话。但这是目前我们所知道的唯一一个让圣林静下来的办法了——虽然我们又会多一个预言去操心。”
“让我去吧⋯⋯”米兰达才开口就被舍曼打断：“你想都别想！你忘了你曾被困在这里，还差点被那个疯子罗马皇帝尼禄烧死？还有你们几个，”他用颇具威胁的目光扫了塞西尔、凯拉与奥斯汀一眼，“都是差点死在这里的人，一个都别想进去。”
“舍曼！”米兰达抗议道。
“让我去！”一个响亮的声音传来，隔着耳塞我都听的清清楚楚。是桑忒尔·罗伦。他跑的相当快，眨眼间就来到了我们面前，把蒂丽雅、纳特与小伊几人扔下了好远距离。他向威尔伸出手，“风铃给我，我进去。”
“桑忒尔——”
“我是阿波罗的儿子，我有预言体质，我可以。”桑忒尔坚定地伸着手，“我会把她带出来的。”他没带耳赛，但他的表情仍很淡定，也许圣林对他真没太大影响。相比之下，纳特与小伊就不得不紧紧捂着耳朵，表情显得十分痛苦。
威尔把风铃递给了他。“哥⋯⋯”蒂丽雅犹豫不决地叫道。
“在这里等我。”桑忒尔摸了摸她的头，然后从纳特手里接过了一支火把。他掉头走向警戒线，与树仙女们交涉了几句后跨进线内，向圣林的大门走去。
【桑忒尔·罗伦】
圣林的大门简直堪比音乐厅的隔音板。
我刚迈进大门，所听到声音的嘈杂程度就绝对是外面的二十倍以上。
我那久经训练的双耳辨别出了十二个不同方向的声源，还有更多一时难以辨出的声音，嗡嗡地汇成混响，在不大的空间里翻来覆去地往复激荡。这些声音嘈杂无比，但你没办法像身处闹市街头一样把它们自动过滤为背景，因为每个声音都仿佛拥有着自己的意识，拼了命地试图与你的听觉神经融为一体。
等我找到了莉莉贝丝，她该不会⋯⋯
我告诉自己别往下想，然后抬起右手，捏住隐藏成手链形态的“日轮”上坠着的竖琴。它也是日轮的一种形态，就是一把真正的竖琴。眨眼间，竖琴已出现在我手中，我深吸一口气，努力不受周围深深浅浅的树的声音的影响，开始弹奏《波浪的游戏》。
如水的乐声从我指尖泻出，我集中精力去想象着海浪拍打着脚背的感觉，而忽略掉十来种推销、问候、吵架、说笑话、情景喜剧的声音对我耳膜的冲击。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杂音在渐渐褪去，这通常意味着它们打算说出有预言分量的话语了。
“⋯⋯行⋯⋯平⋯⋯停⋯⋯临⋯⋯迎⋯⋯琴⋯⋯民⋯⋯”
我越过一道又一道树根，一直没有停止弹奏。枝叶间的橡果发着琥珀色的微光，这点光明给了我安慰与勇气。开始有完整的句子响起了，仍是从不同的方向传来，拖着深深的回音。我努力地集中精力。
“六人将行，再难太平。”
莉莉贝丝，你在什么地方？
“大雨不停，满城无明。”
我是桑忒尔。我来找你。
“暗夜降临，月女相迎。”
你能感觉到我的存在吗？我在这里呀，莉莉贝丝，这里⋯⋯
“七彩被擒，黯淡少晴。
坚持住，坚持住⋯⋯
“金剑失形，现于密林。”
还记得我俩初相见的时候吗，那时的你站在阳光下，那么美丽，到现在仍不时出现在我的梦里⋯⋯
“口说无凭，传信才行。”
从那时，到现在，你一直都那么坚强，所以坚持住，你可以等到我⋯⋯
“狱满魂灵，素手拨琴。”
莉莉贝丝，莉莉贝丝你在哪里？
“心为万民，血溅白亭。”
我会找到你的，我会把你带回去的⋯⋯
“海阔无垠，万里冰凝。”
相信我！
“命归幽冥，生死有情。”
等着我⋯⋯
我把情感全部注入到琴声之中，同时竭尽全力地记住树的每一句话。它们都有着复杂的释意，但我现在无暇去想。实际上我什么都不愿想了，直到我望见前面树下倒着的一个玫红色的身影。
“莉莉贝丝！”
我冲到了她身边，伸手想扶起她。琴声一停，嘈杂声立刻又响起了，不过我顾不上那么多了。莉莉贝丝的情况很糟糕，她的嘴唇青白，双颊却浮现出不自然的红色，身体还在时不时地痉挛。论起医术我比不上我妹妹蒂丽雅，但莉莉贝丝这样绝对算不上正常。我得立刻带她离开，而在那之前，我必须⋯⋯
我拿起我的竖琴，它变成了我的弓。一只光箭已在弦上，散发着和橡果一样幽暗的琥珀微芒。我从口袋里取出风铃，把它拴在箭尾上，然后瞄准了前面一棵大树的树枝，就像不久之前瞄准蓝队的狼牙飞碟。
我拉弓射箭，伴随着风铃的响声，它稳稳地卡在了树丫间。叮叮冬冬的乐声向四周扩散开，仿佛水面上荡开的涟漪，杂音在一点点被它吞噬。我搂紧了莉莉贝丝，准备聆听命运的判决。
暗夜有光，满身是伤。
众女来帮，迷宫无疆。
乱世成殇，唯愿安康。
执子之手，不再彷徨。
金弓一张，天下无双。
爱神之女，血洒天傍。
树不再发声了，我也完完全全地愣住了。之前听到的预言和刚刚听到的预言被我努力留在脑海中，然而有一句一直在我耳边回响。
爱神之女，血洒天傍。
什么意思？是在说莉莉贝丝？她会怎么样？不，我不能失去她，我们不能失去她⋯⋯我正在胡乱猜测着，怀中的女孩忽然动了一下。“桑忒尔⋯⋯”她小声呢喃。
在听清她喊出的是我的名字时，一种酸涩的感觉漫上我的双眼。“是我，莉莉贝丝。别怕，有我在。我带你走。”
我正准备带她离开，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响起了：“喂，凡人！吾原以为汝比汝之笨蛋老爸更为聪明，没想到你竟粗鲁如此，竟敢丢下我！”
？？？？？
这谁在说话？
我茫然地找了一圈，终于发现了它：一支在我脚下的箭，有着绿色的箭羽。这？！这难道是⋯⋯
“你是多多纳圣箭？！”我惊㤞地问。
“汝觉得呢？吾乃圣林赠汝之礼！汝敢对我无礼如斯⋯⋯”
“行行行，带你一起。”我来不及去头疼自己怎么多了这么一个大麻烦，捡起了它往箭袋里随手一塞。接着， 我吃力地抱起莉莉贝丝，一步一步地向圣林外走去。风铃在我们的身后不断相撞着，发出每一句低语，都代表着一个不知究竟会如何的未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第十九章End 共计5921字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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