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篇六《阿寻》

那年，我刚满一千三百岁，在忘川河岸遇上了三千岁的战神谢九。

彼时的谢九，那个闻名六界的战神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为潇洒的，他不穿盔甲，不要战马，反倒是撑着一叶孤舟，穿着一袭干净的雪色长衣，拎着一壶酒，微醺地卧在船侧，顺着忘川水一路晃去。

我瞅着那闲散的样子，嗤笑一声，战神谢九，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浪子。

侧着头，饮着酒，舒服的斜倚着，指尖不时的扣在酒坛子上，鼻尖充斥着鲜血的味道，这些，我习以为常。

我叫阿寻，是龙族最后一任族长，也是最小的一个，当年父亲与天神为敌，一举杀上九重天，最终龙族天族险些同归于尽，好在，大战休止，可惜的是龙族就剩了我一个。

我依稀能想起前些年的梦，梦里的父亲被剔骨削肉，森白的骨那般鲜血淋漓，很多次，我都在梦中猛然惊醒，然后望着一处漆黑发呆。

我记着，后来我曾眯着眼睛，一眼望去，彼时十月的忘川，正泛着波涛，血红色的河水映着无数沾满鲜血兵刃的影子。

我不会打仗，只是穿着铠甲，坐在战车上，一副淡然的样子如同雕像，我的眸子里是鲜血四溅的河岸，偶尔，恍惚间似乎还会看到当年躺在血泊中的父亲。

忘川的水浸润了无边的血色，过于沉重的河间也只有那一身白衣来的轻快。

他太过于干净，那温润的白色宛若晴时的圆月，带着格外大的诱惑力，让我移不开眼睛，我知道，这谪仙般的人便是那天界战神谢九。

我想起第一次听谢九的名字，还是在孩童时期常读的书册上，他生自昆仑之巅，平生冷淡，杀人向来狠决，看似是个冰美人，实则能随时将人挫骨扬灰，听说，他残忍的很。

我的眸光掠过他的身影，手里的酒坛子却被我脱手猛地推了出去，酒坛子在战场间横扫而过，掠过了他的发丝。转而，谢九回眸看我一眼，寒冷的眸子里竟是我一瞬的呆愣，我瞧见他接了坛子，一饮而尽。

我恢复高傲的姿态，梗着脖子让细小低哑的声音穿过兵刃碰撞的声音，我说，我这是上好的桃花酿，可比你那壶烈酒好的多。

谢九不理，转而躺下，又灌了一口酒，由着那孤舟顺水而行。

也是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当年谢九的闲散，不是因他浪子情怀，而是我年幼无知，他瞧不上我。纵使战场打的激烈，他也认定，我一条小龙掀不起大风浪。

我确是掀不起大风浪，首站告捷也归功于谢九侧卧船头，睡得昏天黑地，是的，我放了世间最狠的蒙汗药，就算是十个战神谢九，也得睡上十几天。

剂量放的多，我也是下了血本的，我作为一族之长，打不过自然不能开溜，虽说下毒之事也确不光彩，但这也是跟谢九学的，谢九在兵法里这么说：兵者，诡道也。

说起来，我自小便很喜欢谢九，当年的古籍上，谢九迎风立在雪山之巅，虽是墨笔勾勒，但在我眼中却是最好的人。